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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繁華,上至王公勛貴,下至販夫走卒,往來人流眾多,即便過了午膳,正店裡頭仍然坐著不少歇腳、用食的客人。
好不容易得閒坐下,嘴巴卻是閒不住。旁桌坐著兩個灰布直身的人,木箸夾菜的間隙,兩片嘴唇上下磕碰,一刻不停。
陸芍也想知曉如今汴州有哪些傳言趣事,便托著小臉,饒有興致地聽著。
其中一個口直心快,直言道:「四殿下不是死了,如今又從哪兒冒出來一個?」
四殿下?
陸芍豎耳聽著,能喚上一聲『殿下』的,大抵是皇室宗親,倘或她記得沒錯,蕭氏一脈行四的皇子早逝,他們口中的『四殿下』,喚得當是蕭啟。
「聽聞那年殿裡起火,殿下為人所救,活了下來。」
那人『嘁』了一聲:「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說是他就是?指不定是哪個人心存禍心有意攪亂超綱。你瞧,如今外頭傳得風言風語,也不知安得甚麼心思?」
坐他對面的人擺擺手,撂下木箸,湊近了同他說:「這回恐怕不是空穴來風,你可知余州言氏?」
那人只是聽過一二,卻不明二者之間的有甚麼關係。
「言氏鼎盛時,門生廣布,不少清貧寒門出身的士人受恩於言氏,有了讀書科考的機遇。是以言氏一族向來很受讀書人敬重。不說別的,就說除夕夜被東廠拿下的都察院都御史俞灝,他不就曾受過言氏恩情嗎,否則憑他的出身,哪能平步青雲坐到這個位置?」
那人被他勾起興致:「這麼說來,我若記得沒錯,四殿下的母妃不就出身余州言氏嗎?」
「所以我說,倘或你口中的四殿下是有人冒名,那余州士人為何爭相推崇追隨?不就是坐實了四殿下的身份,他們才敢放出這樣的風聲嗎?」他眼珠子靈活地左右一瞥,突然壓低聲音道:「要知大梁士人眾多,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能撐起半邊天,消息一出,你瞧好了,汴州沒幾天安穩日子咯。」
陸芍攏著眉頭,聽得一團亂,不是她聽不懂布衣男子的交談,她只是覺得有些言辭很是耳熟,腦海中四分五裂地躍出一些稀碎的記憶,待要拼湊成完全的畫面卻又覺得差些條理。
店裡的小二托著朱漆托盤,托盤上累著四道菜,吆喝開聲,以免撞著碰著,一路端至陸芍面前,打斷了她的思緒。
他一面端菜,一面介紹著:「炸銀魚、油煎雞、油炸風消餅、油炸燒骨,還有道白玉湯一會兒端來,客人慢用叻。」
陸芍思緒回籠,噯了一聲,接過雲竹手裡的木箸。
店內四扇屋門洞開,未設竹簾,裡邊熙攘,煙氣也重,日頭燒進來,反倒比外邊還要悶熱。
陸芍還思忖著布衣男子的話,那番話就像在她面前鋪掛了幾層薄紗,分明能瞧出薄紗後頭的廓形,就是拼不成完整的模樣。
她心裡頭煩躁,胃口驟減,連著打扇的幅度都稍帶急促。
雲竹瞥見她額間的細汗,撞了撞福來的手肘:「店裡頭熱,去外邊買些香飲子罷。」
福來二話不說朝店外走去。
陸芍仍是自顧自地理著思緒,她將『余州言氏』、『貴妃娘娘』、『大火』、『四皇子』、『貪稅』,這些字眼統統拼湊起來,腦海中的思緒逐漸釐清,直至記起廠督不經意說過的話,打扇的腕子一頓,一雙杏眸驟然撐圓。
「雲竹,廠督今晨起時,可有說要去何處?」
近段時日,春乏夏困交替著折磨人,陸芍嗜睡,若沒要緊事,總要睡至巳時才醒。這個時候,靳濯元早已起身,大抵是不願吵著她,沒鬧出聲響。
她回回醒來,床榻外側冰涼一片,總不見他人影。
雲竹忖了忖,搖頭道:「廠督不是去大內替聖上分憂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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