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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席慕白雖粗鄙,卻笨嘴拙舌,有些罵不過,急得擼起袖子就要揍她,「小淫/婦,看老子的拳頭,今日就要打得你服個輸!」
見他白眉赤眼要動手,簫娘忙由杌凳上跳下來,滿院裡跑,一頭扭著還罵:「你今日不打殺我的,你就是生了兒子……」
說到此節,她咽了口,惡狠狠地吐出別的,「你就是只長屁/眼沒長心眼的王八漢!」
晴雨洗淨的碧空下,簫娘沒心沒肺地跑著,嗤笑著,越笑越痛快,聲音險些把舊牆震倒。
她越笑,席慕白越恨得咬牙,幾步在院門處追上她,一兜手將她摁到地上,拳頭跟著狠狠往下砸。
痛似暴雨襲擊了簫娘,可她就是咬著牙關不肯哭,只用刀尖似的瞳仁仰面盯著他。在他暴躁的拳頭下,她要以無能為力的目光殺死他、戳爛他!
恰逢正屋靠右的綠瓦上騰騰升起一片嬌滴滴的、溫柔的笑聲、是鄰居陶家的女眷在嬉戲。簫娘的目光被這陣鶯鸝之音吸引,惡狠狠的眼色有了些微渙散。
她忍不住幻想著,她也是她們中的一員,羅扇撲蝶,錦裙飛旋。她不禁也在席慕白的拳頭下泄出一縷笑音,可這笑聲確是雨後的薄煙,淒淒地籠罩著這左右夾擊的方寸之地。
輾轉午後,席慕白揮了半晌拳頭,腹內愁郁一掃而空,興興又往窯子裡去賭錢。簫娘鼻青臉腫地坐在杏樹底下,百無聊賴,復切了快甜瓜吃,甜絲絲的汁水和著一絲血腥,盡數被她吞咽進肚。
趕上陶家的晴芳進院來,看見她斑斕的臉,唬了一跳,「呀!我就說在隔壁聽見這裡吵架,席摸白跟你動手了?!」
簫娘捧著月牙似的瓜對她一笑,目中含恨,寶靨無神,「不妨事,往前學戲,不知被打了多少,就是些皮外傷,過幾日就好的。」
「臉都腫了……」晴芳走近窺她,愁眉緊攢,「你坐著,我回去拿個煮雞蛋來你滾滾臉。」
未幾晴芳回來,果然帶來兩個滾燙的雞蛋,搬了根長條凳在她面前坐下,「我在那頭裡掃洗呢,聽見你們家裡好大的陣仗。我就想八成是席摸白輸了錢不講理,想著要過來勸一勸,誰知我們姑娘在園子裡玩耍,找不著人,向我要盅茶吃,我去瀹茶,就給耽擱了。要早來,你也不至於挨一頓打。」
簫娘似乎把這頓打全不放心上,滾著雞蛋朝正屋屋檐上遞個眼,「我們正屋後頭是你們家花園子?」
「我們後花園,前門那頭還有個大園子。」
「你們家姑娘多大,長什麼模樣呀?」簫娘滿目嚮往,那是一種,恨不得成為「她」的迫切想像。
晴芳鳳鬟稍垂,捧著她的手擦了血痕,「今年十七,還沒說人家呢,叫陶綠蟾。家裡寶貝似的,雖有個弟弟,到底不如她,她是先太太生的,老爺與先太太夫妻情深,如今剩了她在膝下,不知怎麼寵好,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想法子摘去!因此捨不得放她去,要等著招婿上門呢。相貌麼,不說貌比西子,那也是難得一見的美貌。」
杏樹上砸下來一顆青疙瘩,濺起簫娘滿腹酸,她聽在耳朵里,恨不得化身成這陶綠蟾,口裡酸不拉幾長吁,「唉,這人跟人的命,就是不一樣是不?有的人天生就是富貴小姐,像咱們,天生的奴婢命。」
晴芳亦跟著笑嘆,「這都是祖上造孽,咱們這樣的,是壞在根上。」
簫娘已經記不得她的根在何處,唯記得浮萍半生,她不斷在泥地里打滾,從這個坑到那個坑,她蹲在黑洞洞的泥潭,仰望錦繡人間,關於那些「憑什麼」的詰問,她已不再問。
但她也斷不肯認這「孽」,就是孽!也得自己造的才肯背。
她將雞蛋滾到唇邊,順勢咬了一口,雲淡風輕問晴芳:「秦淮河那頭有沒有藥鋪?」
「別吃呀,這個雞蛋哪裡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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