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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疲憊,但睡不著。
跑了不知道多久,辛鈐口中的懲罰終於來了。
粗糙的布料摩擦細嫩的皮膚,像烙得半紅不紅的鐵刃刺拉摩擦。
屁股疼,大腿內側也火辣辣的。
腦子裡像有人在放炮仗,噼里啪啦炸個沒完,電光火石間,他又想起了點零星又清楚的畫面——關於那條髒兮兮的小狗的。
不知道他從哪兒竄出來的,小夏子要是晚一刻拉住韁繩他就會被捲入馬蹄車轍。
他縮著肩膀和腦袋,縮著整個身體,像是要那明月別照見他,他說:謝謝!
聲音太小了,燕澤玉沒聽清,被剛才突然剎車的慣性搖醒的他很不耐煩,掀開帘子瞧,眼裡壓著嫌棄隨口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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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鈐帶著他遙遙領先於大部隊,率先回到辛薩群居地。
這時天才蒙蒙亮,冰雪封凍遠山,晨光不明不暗隱沒在冰川的背後,暗不下去又亮不起來。
房帳一個個的點綴在蒼茫草原上,皇室貴族大多還在沉睡,周邊除卻守衛和噤聲忙碌的奴僕便沒什麼人了。
冷清寂寥。
燕澤玉忍著疼,放空了的心又被鮮血灌滿,放平了的眼重新抬起來。
掃過辛鈐腰間的彎刀和後背的箭翎,冷眼望著這片血紅的土地。
吊頂鑲紅寶石,門帘串聯著瑪瑙羊角、極盡奢華而守衛森嚴的這個帳子是辛薩可汗的所住所。
腰佩彎刀的八大侍衛被分成四波,來回巡邏,幾乎沒有破綻。
「小玉看什麼呢?」
「沒、沒什麼。」
沉浸在思緒里的燕澤玉被嚇了一大跳,辛鈐之於他,內心的恐懼要遠大於理智,心中粗糙又簡陋的謀劃草稿在這人打量的眼神下幾乎無處遁形,他飛快地收回視線,把稿子團巴團巴干噎下肚子,心虛慌亂間匆匆低頭迴避男人那雙黑洞洞的眼睛。
也正因如此,他錯過了辛鈐從他身上挪到可汗王帳,同樣暗藏殺機的凝視。
空氣安靜了半晌,燕澤玉好像感覺到了身邊猶如實質的殺氣,很沒出息地抖了一下。
辛鈐手上一定沾過血,他想。
他又突然想起母后說的『蟄伏』,於是沒話找話:「我其實、其實在看那隻大鳥。」
辛鈐沒理他,燕澤玉怕沒有說服力男人不信,又吶吶說了句,「很勇猛。」
聽見這句話的男人終於有了反應,肅殺的冷氣忽地褪去像從來沒散發出過。
辛鈐仿佛很愉悅,壓著嗓子低沉沉地笑,燕澤玉被他笑得耳朵發麻又發抖,盯著男人從衣領里取出一個用紅繩繫著的被體溫融得暖暖的小巧骨哨,抵著放到唇邊吹響。
哨聲嘹亮而不刺耳,追趕疾風,穿破雲層,傳得遼遠。
那隻被他說勇猛的大鳥突然振翅調轉了翱翔的方向,順著哨聲逆風極速俯衝而下。
飛得近了,攪動翻湧的氣流捲起燕澤玉鬢角的碎發,他下意識屏吸後退一步,閃躲間睜大了眼。
這是只臂展就有七八尺長的雄鷹,青黑油亮的翎羽覆蓋全身,唯有利爪一抹白,像穿了一件黑羽製成的皮裘踏雪而來。
燕澤玉想轉身就跑,想蹲下抱頭,甚至想把自己埋進雪地里,但他被嚇得一動不敢動,就這麼僵硬身子站著,像被凍硬了的死了的笨鳥,全身上下唯有瞳孔不斷緊縮,里裝著那隻利箭一樣奔襲而來的黑東西。
可他竟然還能思考。
他站著迎接死亡,像一個準備好埋葬沙場的勇士,他這輩子從沒成為過的那種人。
他又想,他果然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連蟄伏都做不好。
他還想,辛薩太子果然不是蠢驢,他可能早就暴露得徹底,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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