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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漢廣站在御座下邊接了旨,人都是懵的。
皇上念他有腰傷在身,特許可以上殿不跪,但滿朝文武無人不知,陛下越是尊敬大將軍,就越是忌憚。
馮漢廣抬頭,見今日皇上旁邊陪的內侍不是往日機敏的小太監,成了曹亭廊揣手低目立在後頭,恭恭敬敬,低眉順眼。
「是,三十萬,全征。」
世帝坐在上頭,語氣格外堅肯。「羯胡犯我疆土,並非一次兩次,如此挑撥試探,該當誅其本營,斷其銳,殺其王!」
馮漢廣再往上掃了一眼。
「陛下,但如此一動,皇城再無駐兵。如若有緊急,或他境賊子趁虛而入——
「朕說,出軍。」
世帝此語一出,馮漢廣當即埋了頭。
大將軍從宮裡面聖出來,抿嘴思索片刻,抬頭看了眼天。陰沉沉的,寒風起得凜冽。
入冬了。
他喊了身邊小將。
「去把思安叫來。」
馮思安對他爹成日天南海北的出征早已見怪不怪,和往常一樣,父子見面寒暄幾句,馮漢廣問他是不是要攜妻出遊。
馮思安想了想,猶豫應了聲,應該是。
「那你去趟益州吧。」
馮漢廣拍拍兒子的肩,道:「爹在那兒有許久未見的兄弟,又是馮家故居,你如今成了家娶了妻,當是過去問候一下為好。」
馮思安知道他爹指的是誰。
馮家的根就在益州,他祖父與父親都曾任過益州總鎮之位,直到新帝撥亂反正後,父親才被召回皇城,自然舊友都在益州。
他知道那方土地承載著父親青年俊逸的一切。素聞父親二十歲執掌益州兵權,西境無一次得犯,他打心眼裡都是敬佩。
「您常說的周叔嗎?」
馮思安提的是益州總鎮周烈文,人悍馬烈,踏平西境蠻族,治理得當,從未斷過從他爹手中繼過來的益州小皇城的稱號。
「那小子年輕的時候打死不為將,不入官,性子烈得跟野馬似的,倒也不耽誤他這二十多年替我在總鎮的位置上,坐得踏實。」
馮漢廣提起舊友,倒是驀地一笑,道:「辛苦他委曲求全這麼些年了。」
馮思安出去後,又有人推了將軍府的門,進來的是護國軍副將韓霖。
韓霖進來摘了盔,拍拍上頭雪融的水,先說了句:「將軍,外頭飄小雪了。」
「怪不得今日怎麼腰疼。」馮漢廣笑笑,坐下歇了腳,把周圍人都喚退下,解開面具,給韓霖倒了杯茶水,說:「薄雪,留不住的。」
韓霖隨他坐下。他自打益州的時候就是馮漢廣手下的兵,跟了將軍快有三十年,早都是摸透了性子的人,武將不戰時,私下裡規矩少,自然也沒什麼值得客套的,便直直問了句:
「大哥,您可真要帶三十萬大軍去對付個……羯胡?怎不再勸勸陛下!這不是興師動眾,浪費國庫的嗎?三十萬人啊,一路糧草供應都是問題!」
馮漢廣淡薄勾唇,臉上疤痕更像淡紅的胎記。他把茶杯放下,轉身投目到身後整張牛皮的大昭地圖上。
「糧草出京後的補給,將由指揮使一路延隰州,代州,豐州徵用。但出了豐州,背靠大漠,消耗巨大,供給成問題。一旦豐州斷了聯繫,那這三十萬人,就全成了大漠裡的沙。不管陛下打的什麼注意,這三十萬精兵都不是隨意拿來周旋的棋子,而是大昭的命脈。因此出豐州,只能取小隊戰羯胡,大隊鎮城,皇上是知道我非愚鈍,定會如此走棋,才放心要我帶全部人馬走。」
韓霖不解,問:「那何必帶三十萬人同行?倒不如一開始就取萬人小隊,行動方便,也不會浪費啊。」
「不過是讓護國軍避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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