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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同一時刻,冷汗就濕了他一後背,小太監端著托盤的手都在戰慄,那人的身影被燭火映在自己前方,他盯著那高大健壯的影子幾乎要暈死過去,手中的湯藥也像是要灑了出來。
「端穩了。」
身後那人沉聲威脅,「若是打翻了藥碗擾他休養,我便斬下你這雙手,丟到山上去餵狼。」
那小太監心如擂鼓,硬生生咬破了舌尖,才勉強讓自己冷靜了幾分,這時他就聽見那人又問,「你是何人,為何我從未在宮中見過你?」
「奴才名為宋安,一月前才淨身進的宮。太子殿下說奴才祖籍在俞國,怕公子思鄉難過,特讓奴才過來伺候公子。」
貼在頸邊的長劍忽然被收了回去,宋安剛將那一口氣緩緩舒了出去,就見身後之人已走到自己面前。
晏雲霆一臉疲色,兩指掀開床幔看了裴嬰一眼,眼中沉沉思緒皆是痛惜。他將明心收回劍鞘,低頭對仍跪在地上的宋安囑咐道,「你出去,這裡有我便好。」
宋安低聲道了聲「是」,將藥盞放在了桌上,轉身關上殿門之前,他沒忍住抬頭看了一眼,只見晏雲霆坐在床邊,笨拙地將裴嬰鬢邊一縷亂發撫到耳後。
碗中藥汁溫熱,正是可入口的溫度,晏雲霆用小勺將湯藥翻攪幾下,剛要送到裴嬰嘴邊時,就見床上那人忽然有些不安。
裴嬰昏睡一日,自從失去了意識後噩夢就不曾停歇,夢中他親眼目睹家國盡毀,父母用三尺白綾將自己吊在房梁,兄姐亡命於燕旭刀下。他站在一片血水中,眼睜睜看著骨肉至親慘死。
裴嬰艱難地喘息,慘白的雙頰重新浮現異樣的酡紅,淚水順著眼角流淌進鬢髮,他在昏睡中掙扎著沙啞痛哭,如此痛苦卻又無法將雙眼睜開,只能發出悲痛至極的悽厲哭喊。
「父皇——」
他在棉被中瑟瑟發抖,沒了指甲的十指傷口崩裂,在被褥上留下斑駁血跡。裴嬰顫慄著擰住被角,無助地哀哀痛哭,「我要回家」
晏雲霆心如刀絞,誰能想到他不過離開短短兩日,京中竟發生了這樣的事。
提及此事他心中懊悔不已,裴嬰出事前三天他們曾又比試了一場劍法,那日裴嬰動了些小手腳,於是晏雲霆「惜敗」,便要按照賭注,答應為裴嬰做一件事。
明心所系的劍墜是由純金和鴿血石雕刻的飛燕草,裴嬰一度對它愛不釋手,他的泓影還沒有劍飾,他瞧著羨慕,非要晏雲霆送自己一個。
陳國向西六十里地開外有位名響天下的玉刻師,明心所墜的那顆金玉飛燕草便是出自他手,晏雲霆既答應了裴嬰,就於那日午後縱馬前去,只為給裴嬰的泓影求一枚劍墜。
晏雲霆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將裡頭包裹之物倒在手心中,那是一枚由翠玉雕刻而成的慈竹劍飾,翠玉通透瑩潤,如同一汪清潭凝在掌心中。他將劍墜放入裴嬰滾燙手心,又俯下身去在他額間落了一吻。
如今裴嬰高燒不退,藏在被褥下的身體滿是傷痕,他心口的掌痕已淤青發烏,十根指甲盡數斷裂,臉上連一絲血色也無。
他的小竹子,就這樣被人掰折了脊樑,丟在地上讓他們隨意踐踏。
昏沉間,裴嬰掙扎著抓住了他的衣角,晏雲霆低頭看去,只見裴嬰臉上一片濕潤,是汗也是淚,即便是昏睡也極不安穩。他的眼皮通紅腫脹,衣襟上凝固的血跡早已乾涸烏黑,裴嬰鼻尖微紅,在睡夢中低低嗚咽,哆嗦著往被子裡躲去。
「我要回家——」
晏雲霆眼眶一熱,幾乎要隨著他一同落下淚來,他緩緩俯身,小心翼翼地將人抱在懷裡。
懷中之人身子滾燙,單薄得像清晨的霧靄,稍一用力就要散了,晏雲霆摸著他汗濕的長髮,將吻落在他的鬢角,「晚竹,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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