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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在夜色中飄遠,悠揚的船歌依舊順風飄來。
兩人吃了點東西後便上馬了,繼續往魏州方向而去。
夜色朦朧,濤浪和緩的河段,兩岸的莊稼也長得極好。快到油葵開放的時節了,放眼望去,路兩旁都是大片大片的油葵,隨風起伏,好像陸地上的波浪,若是白天,肯定就是一片燦金。
謝燕鴻突然問道:「將我送到魏州之後,你去哪裡?」
長寧專注地勒著韁繩,生怕馬兒因為天黑,不小心踩踏了農人莊稼。
「回家。」他說道。
謝燕鴻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頭隨著馬匹行進,一點一點的。他想:長寧還有家可以回,他卻已經沒有家可以回了。
作者有話說:
這首歌好像是一首歷史比較悠久的船歌
第十七章 七星北斗
兩人從夏走到秋,越往北走,秋色越濃。
自那日在渡河的船上哭過一場,謝燕鴻再沒掉過一滴淚。追兵咬得極緊,他們沒有再嘗試過入城,只是一路在山郊野路上走,繞開城門和關卡,慢是慢些,但好歹安全。
謝燕鴻心裡急,卻也知道急不來。
小時候有一次,他和顏澄甩開小廝溜到街面上去玩,菜市口的法場上圍滿了人,他們倆好奇,擠進人群中看。正是深秋蕭瑟時,劊子手鋒利的刀刃閃著寒光,手起刀落,死囚的腦袋就咕嚕咕嚕地掉下來。
血從脖子的斷口處噴涌而出,濺到他刺繡精緻的鞋面上。
他嚇得不輕,幾晚沒睡好,一合眼就是頭顱落地的情形,哭著鬧著醒過來。爹娘輪流守著他睡覺,直到有一夜,他將菜市口行刑的情形悄悄地告訴父親。
謝韜久經沙場,摸了摸謝燕鴻的腦袋,和他說:「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浮生若夢,死亦何懼。」
謝燕鴻似懂非懂,只是感受著父親掌心的溫度,酣然入夢。
如今他又做噩夢了。
榜文上寫,秋後處決,到底是幾時,他不知道,也沒法知道。孫曄庭說會盡最大的努力,幫他保全家人,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成。顏家又為什麼會受到牽連?杖一百,流二千里,顏澄養尊處優的,又如何受得了。
他的夢裡,還是那年菜市口行刑,掉下來的腦袋骨碌碌地滾到腳邊,展現出死不瞑目的模樣,有時候是家人,有時候是顏澄,有時候是他自己。
當謝燕鴻滿身冷汗地醒來時,總是後半夜,日出前黑沉沉的天上掛著疏星幾點,火堆已經快滅了,灰燼里只有一點點閃爍的火星。長寧睡在他旁邊不遠處,腦後枕著長刀,雙手疊放在腹部,呼吸平穩。
他從噩夢裡醒來,心悸不安,呼吸急促,怎麼也睡不著,翻了兩下身,居然把長寧驚醒了。
「怎麼了」長寧鼻音濃重,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睡意。
聽到他的聲音,覺得心安了不少。這些天,他已經習慣著跟隨在長寧身後,他說怎麼走就怎麼走,他說了幾時停就幾時停。他不想多想,也不需要多想,只要跟著走就行了,就像將要溺死之人抱緊最後一截浮木。
謝燕鴻猶豫著挪了挪,往長寧那邊靠,小聲說道:「我睡不著。」
長寧其實是困的,連日趕路,即便是他也有點吃不消,但他還是強撐著困意,睜開眼,看向謝燕鴻。只見謝燕鴻面朝他側躺著,瞳仁黑如點漆,又好像小甲蟲漆黑的殼子,映著一點點星光。
「嗯。」長寧睏倦地應了一聲。
謝燕鴻又往他那兒挪了挪,問道:「你能不能念兩句詩給我聽?」
「」長寧問,「念什麼?」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
長寧接道:「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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