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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因恐懼而震悚著,他哆嗦著起身,卻一腳踩在了輕垂的軟紗,險些摔倒在地,他沒來得及穿鞋,在黑暗中摸索到圓桌旁。
陳茶已經冰冷,他不管不顧仰頭將它一飲而盡,苦澀在舌尖炸開,刺骨的寒冷順著喉嚨一路向下,滾燙熱烈的心臟才得以平息悸動,他撫住額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來人。」
原來外間月色如此黯淡,朦朧的光從半開的門扉傾斜,奴僕躬身進來點燃了燈。
清俊的面孔陰沉著,半明半滅的燭火照在側臉,平添幾分詭異。
楚郢眯著眼,問道,「聽說蕭且隨這些天整日整夜呆在北衙窯坑,他在做什麼?」
參事道,「蕭世子帶去不少琺瑯和琉璃,聽咱們的人說,他在修補一柄琉璃彩折花菱鏡。」
楚郢瞭然,是宣寧時常把玩的那柄鏡子,他早打聽過,知道那是蕭且隨的手作,大竺的琉璃,錘鍊百回的琺瑯,鏡後還雕著他葛園的銀杏葉紋樣。
他也曾送過一柄類似的鏡子過去,可卻沒見過她帶著。
楚郢冷笑一聲,眼底划過一絲詭異的光,「我倒聽說,燒窯的地兒長久地燃著火,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意外』發生。」
參事抬眼過去,見到自家郎君緩緩將雙手舒展,斜靠在椅上,嘴角揚起一個冷冷的弧度,一陣涼風吹拂,燭火搖晃,映在牆上的高大的身影扭曲著張牙舞爪,如同山魅。
參事很快低下頭,得令道了一句「是」,匆匆告退。
——
公主府。
七月中的天兒漸漸熱起來了,沿著湖邊綠蔭走一圈,也能讓人春衫半濕。
盈月從擷草苑往主院傳話,卻不巧遇上公主午歇,公主臥房裡擺著冰鑒,涼絲絲的風從門縫、窗牘透出來,吹得廊上也涼爽幾分。
她在北院鬆散慣了,在廊上找了個空隙正想歪一歪,去去暑氣,乍見青衣們垂袖昂首站在檐下的肅然模樣,咋舌退到一邊,籠著袖子等著。
擷草苑住著兩位貴客,一個不必說,自己的阿兄,曾經是蔚園楚世子的門客,卻在楚世子與宣寧公主的婚約損毀後,又做了公主府的門客。
阿兄日常為公主寫戲、排戲,公主府養著的憐人們儼然把他當做救世星,只要誰能演好江二郎的新戲,得到的賞賜都是最豐厚的。
而另一位呢,五日前來的,唇紅齒白的小郎君,不知是什麼身份,受了那樣重的傷,還要撒嬌撒痴,哄得公主親來看望。
這不,她此來主院,就是給他傳話。徐郎君說,自己傷口癢得厲害,不知會不會惡化,要公主去見他最後一面。
片刻,一個嬌小的娘子推門出來,她手腳放得很輕,碎花小履點在地上,幾乎一絲聲音都沒發出來。
盈月認得,這是宣寧公主的大青衣憐光娘子。
「癢得厲害?」憐光肅著臉色,冷哼一聲,「北院那麼多大夫,找個人給他瞧瞧便是了,這樣熱的天兒,還要公主親往,真會折騰人。」
公主這些天異常疲累,想來是承江王和楚世子那邊接連出事,公主心力交瘁的緣故。而這個徐郎君,日日都要做些么蛾子引公主去北院,這和禁中那些為見天顏用盡百寶的嬪妃們有何分別!
而盈月呢,知道徐郎君受傷,公主心情不佳,自然沒有心思看戲。自己的阿兄受了冷落,每日蹲守在北院大門,只為給路過的公主請個安。
她附和著,「就是的,我瞧著他面色漸漸紅潤起來,公主不在時他常在院中練拳,虎虎生威的,可公主一來,他便東倒斜歪,好似個病西施模樣。」
憐光秀眉輕蹙,應了一聲,說道,「便讓他等著吧,公主方才睡下,等公主醒了,自然會去看他。」
李意如近日愈加憊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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