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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4)
我們走過一間便利店,歐先生忽然停住了,指著裡面問我:那是不是我們上次喝的那個豆奶呀?
是的呀。我說。您要喝嗎?我去買來。
豆奶是溫熱的,我插了吸管給他,自己留了一瓶。
我們兩個大人就在便利店門口對著喝豆奶,旁邊有一對晚歸的中學生一邊吃關東煮一邊議論著剛才做不出來的題目。
歐先生借著燈光看我,你媽媽說得對,人做事情總得有一點堅持的,她很會教孩子,你家只有你一個嗎?
對。獨生女。
也是非常嬌慣吧?要什麼給什麼?
他們工資都不多,但是我從來都零食不斷,我媽媽也很願意給我打扮,我每個夏天都有新裙子,每年冬天都有新大衣。不過考試成績不好的時候,也挨打的,打得可狠了。上初二的時候,有一次好像是化學沒考好,我媽媽拿起我爸的腰帶,一下子就抽我脖子上了,留了可長的一個紅印子,我後來上學,同學還以為我這是自尊心太強,試著上吊了呢… …
我沒見過歐錦江先生失態過,可這話說完,他差點沒噴出來,手握拳掩住嘴巴,一邊搖頭一邊笑我,胡說八道。
&ldo;沒有!我沒胡說八道!&rdo;我趕快說,&ldo;您是小時候過得好吧?每次都能考好,從來沒有挨過打是不是?超出想像了是嗎?我可是不敢撒謊的。&rdo;我指著自己耳朵根後面到脖子上那一塊兒讓他看,&ldo;就這兒,腰帶側面
抽過來的,細長,全是血砂點子,當時呀可疼死我了… … &rdo;
我說這話的時候,頭側向燈光的另一邊,正好看見我跟歐先生兩個人的影子,我們當時離的很近,我看見他的影子抬起了手,探向我的耳朵和脖子,他會碰一碰我嗎?這念頭一起,突然就好像有一股電流席捲過我全身,我在片刻的戰慄後一動都不敢動了,汗毛都立起來了似的,剛才的戲謔熱鬧都不見了,車水馬龍的聲音和流浪樂手的琴音也都消失了,我不敢扭過頭去再看他一眼,我甚至不敢喘一口長氣,我怕我看了,我呼吸了,我眼前的歐先生像幻象一樣消失。我低下頭,仍是側著臉,他會碰一碰我嗎?
他沒有。
他把豆奶換了手。
那個片刻過去了,我們身邊所有的聲音又響起,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他,他垂著眼睛並沒看我,我心裡感嘆著那雋永如詩的眉目,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他今晚上不是那個驕傲古怪的傢伙了,他看上去溫柔又敏感,好像還有些怕我,他伸出手卻改了主意,他不敢碰碰我,他為什麼怕我呢?我要是個傻瓜我就不知道,可是我不傻,我知道原因,我知道他喜歡我。
&ldo;歐先生呀…… &rdo;
&ldo;嗯?&rdo;
我湊得近了一些,手輕輕地拽住他一邊的衣袖,抬頭看他,鼻子尖兒都要撞上去了,我知道了他的心意,我穩穩噹噹地爭取著,
什麼都不怕:&ldo;我請您去看話劇好不好?看完了話劇去吃義大利菜好不好?然後去唱k,你喜歡聽誰的歌兒呀?我唱給你… … &rdo;
&ldo;… … 鄧麗君。&rdo;
&ldo;那你答應了?&rdo;我輕輕說,歪著頭又接近了一點,我要是撅撅嘴巴就可以親到他了。
&ldo;嗯。什麼時候?&rdo;他看著我,他有點被動,但是沒有後退,他眼睛下面那兩條皺紋真是好看。
&ldo;我去找票子,你等我電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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