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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今,琅已然屍骨蕭寒。如懿,如懿的心,竟也會慢慢走向一個微不起眼的低賤卑微的男子麼?
他沉吟良久,任憑思緒苦纏,拉扯不斷。
能夠確定的,唯有當年,他們風華正盛的蔥蘢歲月。她於漫天夭濃的粉色櫻花下轉過頭來,朝他拈花一笑。那無邊無際的粉色爛漫不知春光短縱,開得肆無忌憚,拼卻一生醉顏。卻經不得一夕風拂,便落英如雨,輕紅委地。那時的他們,哪裡懂得這個。他所有的心思,都落在初見的她身上,輕攏的髮絲間,猶有一瓣粉紅輕悄停留。他忍不住走近,輕聲喚她,「青櫻。」
往昔的溫柔無聲撼動,讓他有一襲難以言喻的酸楚。也不過一瞬的停留,他忽然想起凌雲徹的臉,那張被他狠狠挫礪過的臉,居然還有那般克制的從容。他到底是把凌雲徹送到了翊坤宮的檐下。連他自己的心也模糊了,究竟是為了什麼?究竟想看到些什麼?
皇帝無端地膩煩起來,這個把戲,實在糟透了,無趣極了。他的心在寂寂沉墜,他不能任由他與如懿的關係走入龐大而不見天日的暗淡中去。不能。
他心意沉沉,轉至堅決。他低低呢喃,似是自語,「香見,朕知道該怎麼做。」
這是一場數十年都未曾見過的大雪,紛紛揚揚,碎玉片綾。連活了半輩子的老宮人都搓著手道,從未見過這樣大的雪。
視野里全是白茫茫一片,無數白雪如割碎了的白錦無休無止地往下撒著,仿佛誰的熱淚,落到一半就被凍住,卻淌也淌不完似的。
一個白日下來,地上早積了尺厚的雪,整座紫禁城早已是銀裝素裹,為了驅散這令人室息的死白,一個個火紅宮燈早早點燃,順風搖曳於廊下與庭院,在漫地銀白中投下一個個碩大的橘紅的影,跳脫的,渺小的,帶來暫時的一點溫暖和安心。
凌雲徹很安分,一應殿內的功夫都交予三寶照應。他只守在殿外,與如懿保持著刻意的距離,謹守著尊卑的尺度,無可挑剔。唯一要緊的功夫,是哪怕天再寒,雪再大,他都會去御花園中折來新鮮的臘梅花插在碎紋白瓷花觚中,瑩黃的花瓣薄而晶透,散著一縷若有若無的清幽香氣。凌雲徹全然把這當作一件大事來做,一絲不苟,亦不許旁人插手。
連容珮私下裡亦喟然,「凌雲徹受辱之後仍能如此嚴謹,實在是護著娘娘。」
如懿坐在那裡,打量無名指上套的鏤金護甲上嵌著梅花五瓣珊瑚珠子,那是密宗所貢的紅珊瑚,飽滿油潤,殷紅如血。呵,真是如血,看得久了,那血就像是沁到了眼底,叫人心生不安。她撫摸著半舊的里外發燒的銀貂手籠,遲疑著道:「容珮,你覺得這件事到這兒便完結了麼?」
容珮深吸口氣,瞪著眼道:「凌雲徹都成了……公公,還不算完麼?」
如懿搖一搖頭,「本宮也不知道。」她聽著硬硌硌的雪密密敲打著瓦檐的簌簌聲,「對了,下那麼大的雪,你記得給宮裡人多添些衣裳。另外,永璂房裡……」她嘆口氣,「幸而永璂這幾日都留在養心殿。若是他回來,見到凌雲徹成了公公,本宮要如何解釋呢?」
但,永璂並未再見到凌雲徹。
大雪兩日後終於放晴。皇帝如常往翊坤宮來,他品茗片刻,忽而目光一掃,瞥到立在正殿外的凌雲徹,便向如懿道:「有件事朕得告訴你,你宮裡有人手腳不大幹淨,得仔細査査。」
他說得慢條斯理,仿佛是一件不大要緊的事。如懿目光一爍,「皇上指誰?」
皇帝輕嗅茶香,道:「凌雲徹。」
果然是他。
預料之中的禍事來得更早,如懿一顆心已然墜了下去,口氣卻淡,依舊低頭繡著給海蘭的一枚鬱金色盤花籽香荷包,海藍色的絲線綿綿不斷地繡著蘭萱忘憂的圖紋,「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竟要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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