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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燕歸跟小皇子許諾他會回來。可他其實一直明白, 這世上並沒有什麼地方是他能「回來」的。這次他來京城,一是他必須要到這裡追蹤一條懸案的線索,二來,他也想給這些年自己莫名留在京城的執念做一個交待——他在這裡留下了一個他想像出的、不會長大的孩子。
他一直以為當他再看到康寧的時刻,他就會因為這位小皇子面目全非地長大了、改變了, 從此不再把他當成自己生命中獨一無二觸碰不得的親密聯繫。
但康寧變是變了,卻比七年前更讓燕歸沉迷。
在某個晚風徐徐的靜夜,這對童年舊友無聲地從宴上離去,延著一路靜寂無人的亭廊和流水浮燈,走到楊柳依依的水邊。
一開始他們只是在寒暄,說一說朝堂江湖的風聞趣事,談一談天下攘攘的世事變遷,直至夜色更深,蟲聲漸稀,他們避無可避地聊到了這幾年發生在兩人身上那接踵而至驚天動地的變故。
而後第一次,燕歸和小皇子說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從自己無憂無慮備受寵愛的童年開始講起,他說他幼年時總能看到蘇州府多雨的春天、他的父親在廊檐下晾曬怎麼也干不透的衣衫。那一條巷的鄰里街坊中,陳郎君對自家娘子體貼入微、順從小意是出了名的,此外再沒見過哪家的相公在家裡會照料幼子、煮飯燒羹。
實際上從踏月到知府公子,哪個又會缺少置辦僕婢的錢財呢?便是踏月去後給兒子留下的忠僕和家資,就遠勝過知府家裡幾代的累蓄,足夠燕歸繼續揮霍無度地過上十輩子了。
只是踏月當時已是沉醉在這種平凡溫柔的幻想中了。她甚至是愛這種「自己過盡千帆,最終愛上一個平凡男子,為他甘願停留、甘願歸隱」的幻想勝過愛知府公子本身。
以踏月的狂傲,她從不認為自己同陳梔在一起是什麼風月女子攀上貴門公子,甚至在她的潛意識裡,她一直覺得自己才是屈就的那一個,是她在為了愛情退讓、她在為了家庭委屈。她總以為陳梔也是這麼想的,因為陳梔在她面前的姿態是那樣因愛而卑微——
所以她才會在知府的府邸中那般憤怒。
及至後來燕歸才想明白,踏月當時的自刎並不是因為目睹了陳梔的懦弱和受到陳知府夫婦的摧壓逼迫,知府這樣的官銜甚至不能被她看進眼裡。她是被「她看不上眼的人反而視她作塵埃」這樣的事實給激怒了,比起愛情的破滅和親生的孩子被人嫌棄,她更多只是為自己的自尊受到折辱、一廂情願的錯覺被人戳破而無法忍受。
朋友,愛人,孩子——踏月眼裡終於還是只有她自己無法繼續的幻想。
在想明白這些以後,燕歸早已不再視生父一家為仇敵了。只要陳府不惹到他頭上,他是不願再同他們有任何交集的。
直至蘇州府陳家因為子虛烏有的江湖傳聞,被武林中人滅了滿門。而皇帝和燕來都到燕歸這裡旁敲側擊,問陳家滅門一案否跟他有關。
「便是為洗淨這潑到身上的髒水,我也要過來一趟,將這樁懸案徹底查清。」燕歸最後落下了這樣的結語。
康寧有很長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其實小皇子明白,燕歸縱然在母親剛去世的一腔激憤中抄著劍要殺知府滿門,可如今他的生父和血親真的全死了,他也未必好受。
可康寧並沒有說什麼話去安慰燕歸。這源於他自己的一些感悟——在他的大皇兄離世以後,他有一度是什麼慰藉的話也不想聽的,連聽到節哀順變也只覺厭煩,只想一直安靜地自己待著。因而他現下也只是陪著燕歸坐在靜水流深的岸上,良久,兩個人皆未言語。
直到燕歸聲音古怪地問出了聲:「小殿下也懷疑陳家的禍事與我有關嗎?」
康寧從未這樣想過。
但就在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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