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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睡了,都沒給我開門。」
杜若氣呼呼倒了熱水在盆里,胡亂抹臉漱口,悻悻倒在床上抱怨。
「這麼大的事兒,阿姐提都不同我提一聲。」
海桐笑起來。
「與你商量有什麼用?」
「傻丫頭,書中自有黃金屋,家裡三個兒女,獨我讀書認字長了見識,眼界自然不同。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此時不用我更待何時?又所謂風雲聚匯化成龍,杜家第三代造化如何,就從阿姐的親事起頭。我要替她把一把準星兒。」
海桐聽她信口胡吹,反問。
「那日奴婢聽元娘閒話,二娘子五六歲初學針線時,也頗做得活計。如今怎麼反走了樣兒?前日那麼簡單一條鎖子,做得歪歪斜斜的。」
「我也不知怎麼的,自打這幾年識了字,心就不靜了。看阿姐埋頭做功夫,一做一兩個時辰,我也羨慕得很。可是叫我那樣子坐著,卻是不能。」
她口氣遺憾,臉上倒有幾分自得。
韋氏族學裡要緊的課程是書法、詩歌、史論、政論。師傅雖是女流之輩,聽聞連明經科都考得,出門與名士詩人酬讓,風採氣勢絲毫不差。
至於禮儀,更是由年老出宮的尚宮嬤嬤教導,看著親切溫和,其實規矩大得很,步態略著緊,便拿細竹棍子抽在學生小腿上。
饒是杜若機警,輕易不吃虧,三年耗下來,還是有幾回打的見了血痕。
至於針黹女紅,那簡直是頂頂不要緊的一樁事兒了。
「嗯,阿耶最疼我們了,必不會真叫阿姐做妾。」
杜若困勁兒卷上來,翻身往被褥里一撲,兩隻鞋踢得老遠。
海桐輕手輕腳放下帳子,憂心忡忡地想。
二娘的心眼盡用在外頭,卻不會看家人眼色,郎主什麼時候『最』疼元娘了?連思晦靠後,分明只疼二娘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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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是正月初五。
本朝正月里假期極多,元日、初二、初三,各衙門連學裡都放假,初七是人日,又放假,然後上元節再連放三日。故而人人心思浮動,尤其是初四到初六,都是應付差事上鐘點卯。
杜若剛睜眼就一骨碌爬起來,撈了件蜜合色繭襖,興沖沖開了妝檯底下的小抽屜拿銅匙開門。
杜若住的東跨院西牆挨著西廂,晚上海桐把正院通過來的走廊上那扇小門一鎖,便是個獨立的院子。
海桐跟著勸,「元娘子臉皮薄,你說話可留些分寸。」
這話在理,杜若躊躇起來。
杜有鄰雖只是個東宮司議郎,杜家祖上確是闊過的,出了兩位相爺。
再早五十年,長安童諺還唱過『城南韋杜,破天尺五』,說的就是韋杜兩家毗鄰相望,在朝中獨領風騷,幾有一手遮天之勢。
小時候姐妹倆回城外杜陵老宅祭祖,跪在幽深古舊的祠堂里聽長輩講古,都背過『杜家女不得為妾』的訓示。
杜蘅看似溫馴和氣,其實極執拗能鑽牛角尖,定把此事視作奇恥大辱。
杜若往正院尋杜蘅,才走到窗下,便聽見杜有鄰語聲沉沉地訓話。
「你是長女,自當替杜家分憂,怎可推推讓讓諸多藉口?」
杜若怔了怔。
韋氏與大慈恩寺有點淵源,雖未出家,通身都是不沾俗務的孤僻,平日家計一概甩手不管,阿耶的同僚或是韋家杜家親眷偶然上門做客,亦是從不露面,更動不動就往廟裡住三四個月。
要不是阿姐年滿十六歲開始相親事,她還未必回來呢。
阿姐小小年紀扛起主母職責,阿耶還有什麼不滿意?
難道當真要違逆祖宗遺訓,逼迫阿姐做妾?
又聽杜蘅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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