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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叫人唏噓的是,出殯那日,才走出鑭京城門,便有許多不知道哪裡來的刁民,穿得破破爛爛,散發著一股子酸臭味,河水一般涌過來,將送葬隊伍沖得七零八落。
竟是扛起拿棺槨就跑,只為著裡頭的陪葬品。
顧廷康聲嘶力竭,要去追那些人,卻不知被誰絆倒在泥濘里,那些難民餓虎一樣撲過來,上下其手,將所有能值點錢的東西都搶走了。
最慘的還是趙湘娘,弱不禁風的女子,被難民推倒在地,好在顧廷康還算是個男人,招呼著讓家丁護住她,可到底顏面盡失,日後出去赴宴,也都只有被笑話的份。
妻子和離了,父親失蹤了,母親的棺槨走失,只找到一具屍骸匆匆下葬,家裡落敗了。
顧廷康失魂落魄地回到顧府,在門檻上坐下。
天色晦暗不明,不一會兒就簌簌下起雨來。
時近夏日,這場雨又悶又熱,讓人漸生煩躁。
靜坐半晌,他回到孤山軒里。
自打和離之後,他就搬到這裡住了。
熟悉的海青石案,猶可見阮雀端莊坐在案後理帳的模樣。
顧廷康破了心防,順著海青石案的桌腿坐下,背靠著,哭得聲嘶力竭。
哭了好半晌,眼淚漸漸幹了。
他拔下頭上的金簪,握在手裡。
全家的重擔都壓在他身上,可他明白,如今的朝堂,行差踏錯一步,就要身首異處。和阿蘿的事情,若是被楚家知道了,於顧家而言也是血雨腥風。
生而為人,活著太累了。
他這一生最對不住的人只有阮雀。
她原來那樣好。
憑著她的身家,盡可以在顧府養尊處優,作威作福,可她沒有,她看在他的面上,受下母親的訓斥,乖乖站規距,接受父親的利用,為顧家東奔西走。可他,他從未真正體貼過她……
想著,心窩又是密密麻麻的,針扎一樣。
絕望到了深處,他閉上眼,待心疼稍緩,便高高舉起金簪,往心窩扎去!
眼看金簪距離心窩只有一指之遙,空中飛來一顆桃核。
他手上一麻,金簪鐺的一聲落到地面上,彈出去很遠。
顧廷康睜眼望去,雨簾里,有一人撐傘而來。
那人上了階,收起傘,啃著手裡頭仍舊青澀的桃子,走了進來。
「你這一生,就沒有別的指望了?」那人一邊嚼著桃子,咂咂有聲,一邊挨著他,盤腿坐在地面上。
顧廷康半死不活的樣子,披散著一頭長髮,頹喪地說,「我還能有什麼指望?」
「咔擦」一聲,那人又咬了一口桃。
「若我說,我能讓阮雀重新回到你手裡呢?讓你重回朝堂,手握實權呢?」
顧廷康搖搖頭,「別說笑了。」
那人道,「龐鄴新修《大鑭條例》,不日施行,你一無殺人,二無瀆職,只要臉皮夠厚,入朝為官不是難事。嘶——」
那人偏過頭來,「你就情願一個殺你娘,搶你妻的人,大刺刺站在朝堂上呼風喚雨啊?這不像你。」
顧廷康沒再反駁。
他是不情願。
可不情願也沒有法子,他得先活著,才有資格不情願。可司朝不會讓他好好活著。
《大鑭條例》,管的是平頭百姓,是上下百官,不包括他司朝。
那人見他沉默,附耳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
顧廷康臉上重新有了光彩,睜圓了眼,轉過頭來問,「當真?」
那人點點頭,從袖子裡摸出一片碎紙屑來,「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顧廷康認清上面的字跡,大喜過望,「是,是這個,就是這份和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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