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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份上,今日究竟是鄭月秋陷害她,還是她招惹鄭月秋,已無關緊要了。左右表兄眼中,皆因鄭月秋「脾氣嬌貴」「心直口快」。
阿嫵直直看向羅元紹:「你覺得我陷鄭月秋於不義。可訓斥夫人的是國公。莫非,表兄不僅怨怪於我,也質疑國公小題大做?」
羅元紹面上忽地乍青乍紅,半晌說不出話來。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質疑生父,便是有違孝道。這是他們讀書人最忌諱之事。如今卻被阿嫵點了出來。
他以為是自己話說重了,連忙安撫:「阿嫵,我方才那些話,自然是因為你我之間與旁人不同。你是我未來的妻,待我在國子監學業小成大婚,也算了卻父親一樁遺憾。」
羅元紹滿以為,自己這些話說出口,阿嫵定會滿面羞紅,再與他嗔鬧幾句揭過此事。
豈料,她的面色一瞬雪白。再那之後,任他再說什麼,都再未有隻言片語。
他百思不得其解,轉身回了自己院子。
推開偏院的門,只有一片漆黑。春夜的暖風吹開窗牗,阿嫵卻渾身發冷,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她手腳冰涼地點了燈。昏黃燈光映著幢幢人影。
阿嫵一直以為,國公與她母親之間的飛短流長,不過是下人們毫無根由的揣測。又或是看她不順眼,才生出的編排。
……直到方才,表兄那般自然地說出「了卻我父親一樁遺憾」。
他身為公府的嫡子,不僅知曉此事,甚至默認了。
那國公也定然知曉。知曉,卻放任自流。
甚至,她心中浮現出一個驚險的猜想——流言的源頭,會不會就是國公本人?
食盒中的飯菜涼了。阿嫵卻顧不上這些。
她從竹床底翻出個書箱。一拂,纖指上儘是灰塵。箱角的紅漆略有磨損,是一件有些年歲的舊物。打開生鏽的鎖,紙墨的香氣撲鼻而來。
「找到了。」
阿嫵翻開幾張發黃的紙,墨痕卻清晰如舊。
這些皆是她父親的舊作。十七年前的探花郎,滿腹才學震動京畿,一曲詩賦無數人傳抄,引得洛陽紙貴。
卻鮮有人知,他生花妙筆著墨最多之處,非是經天緯地的浩瀚文章,而是為妻子所撰詩詞。
韻致有聲、字字皆情。
國公府皆道國公與阿嫵母親有一段欲說還休。
他們卻忘了,阿嫵的父母才是當年名動京城的神仙眷侶。
那一日打馬遊街,芝蘭玉樹的探花郎引得無數女子擲果盈車。他卻獨獨將人群中為他歡喜的姑娘抱上馬背,一起看盡了長安花的風流。
倚馬斜橋,紅袖依偎。
阿嫵怔怔翻著那些詩稿,半晌,揩掉眼角的一點晶瑩。
她做了一個決定。
昏黃燈光映著海棠似的嬌靨,美得驚心動魄。雪白宣紙上,清新挺秀、風骨錚然的小楷逐漸勾成了三個字。
《青梅記》。
她要讓真正的傳奇,壓過那些似是而非的謠言。
第3章
「我想離開國公府。」
故事的最初,阿嫵的父親,也不過是流民中一個灰撲撲的少年。
前朝末帝顢頇荒唐,又逢天災頻發,惹得九州之內民亂四起。
烏泱泱的流民攜著背井離鄉的恨意,或加入揭竿而起的義軍混口飽飯,或湧向富庶的魚米之鄉求一線生機。
唐潛行,那時還叫唐小二,只有八歲。路途中雙親與一個姐姐皆失散了。
他無路可走,抱著最後一點希望投了義軍。
理所應當,八歲的孩子是入不得軍營的。徵兵頭子見他渾身只剩一把骨頭,嘆了口氣,命人給他盛了一碗乾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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