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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李郁蕭心思已經從阿荼身上轉回來,重新拾起話頭:「穆卿還沒言語,這讖語……要不改改?」給改溫柔點兒?
穆庭霜深深看他,答道:「不必改,這讖語很好。不過陛下,」他話鋒一轉「到時必然朝野震動,天下議論,可陛下想要的僅止於此麼?臣怎麼聽著陛下仿佛還有後手呢?」
「嘿嘿,」李郁眼睛一眨,關子沒賣成,不過沒關係,「穆卿知朕,確實有後手。丞相以仲父身份上祭壇,國禮不整,綱常有失,導致讖語降世,這是天譴,是天神震怒的緣故。那麼要如何平息天神的怒火呢?」
穆庭霜慢慢問道:「依陛下之見,當如何平息?」
「依朕之見,」李郁蕭板起一張俊臉,「只有在卒歲和正月上辛祭祀的時候,請符合禮儀之人、天神認可之人與朕同祭,才是彌補,才是告知上蒼,我等凡人知錯了。」
符合禮儀規矩的人是誰呢?穆庭霜始知陛下為何如此上心,如此親力親為。圜丘祭禮,身份合適的人只有太后與王儲,而陛下這回費盡心機,也是應在這項上。他想憑這次的祭禮,一舉將太后接回洛邑。
人一旦接來,正如汝南王一般,再想送走可想一百個法子阻止。穆庭霜望著眼前的陛下,安靜地道:「恭喜陛下,太后娘娘回宮指日可待。」
李郁蕭卻已收起滿面嚴肅,坐在馬背上搖頭擺尾:「嗐,這是最好不過。即便不能順利把人接來,」那也怎麼都夠穆涵喝一壺,「總要試一試。」
穆庭霜只覺今日陛下帶給他的驚訝已經太多,有籌謀,又通透,他心底一嘆。
又問:「陛下方才還提及太醫令?」
李郁蕭在馬背上這許久,人已經鬆快很多,好似也沒那麼可怕,手上纏著馬鬃毛兒在白帛外層打成一個圈兒,隨口一般地道:「朕答應老岑一件事,這件事須得宮中有什麼人生怪病,遍攬天下名醫前來洛邑診治。」
詔令天下之幸,穆庭霜聽得明白,這又是替小皇帝背鍋,他道:「陛下倒學得明哲保身,不再以身涉險。」
「怎會呢!」李郁蕭一臉真誠,「上回服丹的事穆卿已教導過朕,朕銘記於心,再不會犯的。因此這回,就選廣微好了。」
廣微生病昏厥,就在讖語出現的檔口,未知是否是被天譴連累的緣故,宮中太醫以岑田己為首,誰敢輕易說治得好?因此召各郡府醫曹掾史,無可厚非,這樣老岑的兒子小岑不就能光明正大到洛邑嘛。李郁蕭兩句點明個中干係。
穆庭霜知機,知道這是陛下在收買人心。與讖語之計並行,嘗有二雕飛而爭肉,遂一發雙貫焉,好一個一箭雙鵰。
「陛下。」穆庭霜神色複雜,意外夾雜一些讚許,嘆得一聲陛下,卻不知到底該續些什麼,他的小皇帝好似一夜之間長成,如今是真真正正一位帝王。
只見這位帝王稍稍夾住馬腹,快馬兩步和穆庭霜並駕齊驅,袖子一抬,牽住穆庭霜的袖子,鬼鬼祟祟地道:「給,寫讖語的事情還須穆卿操勞啊。」
他鬼鬼祟祟卻不顯得賊頭鼠目,催馬的動作稍稍有些笨拙卻不顯得畏縮,袖口一角露出的白帛有些可憐,穆庭霜就止不住地心生憐惜,卻也知道他無須任何人的可憐。他是天子,上敢計算神旨,下可不辭辛勞,憐憫?天下誰人配憐憫他。
點檢心思,穆庭霜整一整精神道:「此物暫存在臣處,祭禮前一日臣再想法子上祭壇,」他又囑咐,「祭禮雖在十一月中,然前七日陛下就須沐浴齋戒,算日子尊奉仲父的詔書便該——」
囑咐的話還沒說完,踏鞠場中央忽然喧囂聲大作,一名馬侍高聲呼喝:「不好!殿下的馬驚著了!」
場地邊上兩人目光攸地一同追去,只見一遛的宮人內侍,騎馬的沒騎馬的都悶頭往一處趕,卻又似乎不敢靠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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