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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討水久等不至,忽一抬頭,一個清俊的小哥兒,笑吟吟地望著他,手裡正遞著水袋,滿臉和善地示意給他喝。
好雨知時節,潤物無聲,焉能不喜,那道士露出受寵若驚且感激不盡的目光。
道士將屁股底下石頭讓出一半,兩人坐在一處,等話說完,回到家裡,天已經快黑了。
嚴霽樓沿著花木繁盛的小路上坡,推開大門,房檐底下的老槐樹,閃著昏黃的光暈,像是著了火一樣。
他走過去,原來在那樹杈上,掛著一盞油燈。
細細的蚊蟲和翅膀肥厚的蛾子,繞著那油燈轉圈,更蠢一些的直接撞上去,空氣里不斷傳來燒焦的嗆味。
他們這座小院,坐落在高坡上,而且幾間房,都特別向陽,冬天還好,夏季的話,從早到晚一整天都受太陽炙烤,到了夜間,熱氣散發出來,徐徐蒸騰,簡直如同火爐。
大約是屋裡太熱,寡嫂便將針線箱籠都挪出來,搬一張藤椅,油燈掛在頭頂,坐在樹底下劈線,四周點著蠟燭,手指上戴著銀頂針,身上只穿一件白底藍花的葛布小褂,胸前打幾個黑色的如意結,底下是一條淡青色燈籠紗絝,露出瓷白的手臂和小腿。
脖頸揚得高高的,微微眯著眼睛,手指翻飛,銀頂針也跟著一閃一閃,她靈巧地劈開那本就纖細的線,將破開的細絲溫柔地縷順,掛到旁邊的木架子上,遠遠望去,好像坐在一團煙霧之中。
大約她才洗過澡,身上熱氣蒸騰,頭髮半濕,滴答的水珠,在樹底下砸出珍珠大的小窪。
湊近了,他幾乎能聞到她身上的皂角味。
她全神貫注忙著自己手底的事,一點都沒注意到他的到來和存在。
他就那麼站在她身後,看了好一會兒,一直到她的長髮徹底幹了,發梢被樹上的油燈烤出微卷的狀態,一隻白色斑點的蝴蝶停在上面,他想趕走它,伸出手,怕驚動她,又停在半空,風一吹,蝴蝶飛走了,髮絲拂過他指尖,指紋間,留下滑膩清涼的觸感。
連日來手頭的事一直沒停過,可能太累,她收了手,將頂針卸下,放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向後仰躺在藤椅上,側著腦袋,眯起眼睛,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他走過去,將銀色的頂針戴在自己的中指指節上,那東西如同一張小嘴,很快就咬住了他,大約因為才從她手上卸下來,所以並不冰涼,反而徐徐散發出一股薄溫,他輕輕調整它的位置,它便卡得更深,令他感受到一股細微的疼痛,仿佛牙齒在輕輕齧咬,他的心和骨頭有一瞬間忽然空了。
嘩的一下,就要散開,像是一腳踏空,掉入深淵。
幸好皮囊托住他,叫他悠悠地又站了起來。
他拉來小凳子,坐在她腳邊,撿起掉在地上的那根線頭,試著一分為二,或者為四。
對於他這樣捉慣刀筆,又缺乏流利指甲的人,這並不是容易的事,絲線斷開,或者偏折,那些過細的部分,偶爾藏起來,隱在他衣袍的褶皺間,像是跟他開玩笑,令他手足無措,廢棄的絲縷,甚至被螞蟻扯走,在月光下的石板地上,牽出細細的銀絲。
他忽然想起來,在兄長的信中,也曾托他買過一把絲線。
這東西正是本地所缺乏的,西北棉花種植廣闊,棉布棉線隨處可見,但是若論繅絲工藝,自然和江南天差地別,棉線粗平,韌性相比絲線更是不及,做衣織布尚可,但要用來刺繡,亦令巧婦難為。
兄長那時正深陷在苦戀中不能自拔,知道她愛好刺繡,便在信中托他在淮南當地,買一把絲線,他卻覺得不妥,回信道:哪裡會有給姑娘送線的,若你要討她的歡心,羅帕手絹,可以作定情之物,若嫌拿不出手,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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