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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婦?」
司朝咀嚼著這個詞,臉上浮起一抹興味。
他勾起唇角,「如果,我偏要『捉弄』呢?」
霎時間,空氣一片死寂。
話到了這個份上,裡頭的灼灼狂妄,燒得阮雀耳根滾燙。她心如擂鼓,早前的懼意早已被燒灼成大片羞惱,轟然沖了上來。
「你,你混帳!」
她罵不出旁的話,滿心滿腦都是司朝的狂妄和不知羞。手腳身肢俱都被束縛住,這是她頭一回被捉弄到想張嘴咬人。
然而靠在她身上的人,是司朝。
阮雀意識到這點,心下猛然一沉,忽然覺得「混帳」二字對司朝來說,不足一點分量,反有種嬌嗔的意味。他做了那麼多膽大包天的事情,真要……真要有什麼想法,也不拘混帳不混帳了。
阮雀懊惱地輕咬住下唇,臉上神情變了又變,一張如脂如玉的臉褪去往日端莊,泛起嬌艷的燠熱。琳琅冠晃晃,襯得明眸波轉,萬般撩人。
司朝見她如此,忽然心情大好,鬆開她腰上的鉗制。
手指修長如玉竹,輕輕摩梭著她的下頜,「我們阮阮,說對了。」
他忽又貼近耳邊,輕聲道:「我就是混帳。」
若即若離的拉扯攪動空氣,他身上獨有的檀香包含清冽,闖進鼻息。阮雀的心在胸腔里亂撞,氣息已然全亂了。待到司朝大發慈悲,她身上的壓迫撤離,她即刻翻過身來,背靠著紗窗輕薄的隔扇門,如同一條渴水的魚回到水裡,總算能順暢呼吸。
司朝邁開長腿,往憑欄處走去。
裁剪得宜的華裳勾勒出他修利的背部線條,紫金帶束縛的腰流暢明晰,顯得勁挺有力。
阮雀看著他的背影,外頭耀眼的光芒勾勒出他如松如鶴的身形。大抵是他的步履有種不屈於塵俗的悖逆感,以致他明明身著華服,阮雀卻恍然覺得,他像是空谷山寺里香客人潮里,逆行而去的踽踽獨行的僧人。
這樣的錯覺委實過於荒謬,阮雀收回視線,心想,這分明是手染厲血的修羅閻王,怎會和菩薩僧人有什麼相干,莫要被他的皮相所騙。
正在她不斷自我博弈時,司朝已經踱回憑欄台上,窩進搖椅里,輕輕打扇。
已過驚蟄,時近春分,外頭的天光一片晴好。從這裡望出去,能看見整齊的屋脊將天地切割成對分的兩半,連綿的屋脊為界,青藍的天空與灰褐的瓦礫圍牆形成濃烈的對比。
搖椅輕輕晃著,壓在櫸木鋪成的地台上,發出「咵嗒」、「咵嗒」的有序碰撞聲,一下又一下,似乎壓扣在阮雀心坎上,不急不徐,頗有耐心。
阮雀垂下眼,儘管他瞧不見,還是遙遙拜了一禮,道:「臣婦……」
她淺淺吸了口氣,道:「臣婦今日貿然叨擾,還請王爺恕罪。王爺如今權傾朝野,是大鑭朝說一不二的人物。顧家久居廟堂之上,風雨飄搖,恰得王爺遠道回京,立於朝堂堪比參天大樹,這才一時起了妄想,巴高望上,借接風洗塵宴之名,行借勢虛張之事,算計王爺。此舉實屬不該,還請王爺垂憐勿怪。」
一通辭說下來,都是請罪的。
阮雀想著,天下熙攘,宦海浮沉,搏出名堂來的人大都心如明鏡。況且據傳,司朝還是蟄伏良久一舉覆滅西狄的人,同這樣的人玩心眼,又如何能玩得過,索性坦誠相告,說不得還有一絲機會。
可她不能斷定這些話不會吃罪於他,到底是沒什麼把握,是以暗中攥緊了手,繃緊腦袋裡的弦,只等他說些什麼。
良久,他的聲音才摻雜在風裡,吹進來——
「嗯。」
「……」阮雀眨眨眼,不明所以。
她很快又覺得,只說一個字不打緊,鬆了這個口,這便是個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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