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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梨院那頭,流夏撐著油傘焦急地往院子外頭走。二人傘面都壓得極低,流夏沒瞧清來人,不慎撞著陸芍的肩,陸芍紅著眼,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樣,她往後仰了油傘,瞧見是流夏,便啞著聲音,訥訥地問道:「出甚麼事了?」
流夏見她回來,鬆了口氣:「我從膳廚出來就沒瞧見姑娘的身影,一問才知常媽媽來過。常媽媽是夫人院裡的人,我怕姑娘獨自前去應付不了,這才急著出門。」
她說著,將臂彎上的斗篷搭在陸芍身上,又仰頭替她家姑娘掃去髮絲上的碎雪,仰頭時才發覺那雙紅腫的雙眼。
「姑娘,你可是哭過了?是夫人為難你還是又受二姑娘的氣了?」
陸芍獨自走了一路,心裡的失落委屈也憋了一路。方才在蘭德院,裡頭的人各有各的打算,就沒真切實意替她著想的。聽了流夏的這幾句話,心裡一暖,竟是覺得鼻尖發酸,喉嚨澀疼,一時忍不住,又倚著流夏徹底哭了一回。
「竟有這事!」
流夏氣得發抖,邊替她掖淚,一邊也不由自主地哭了起來:「若是老太太沒有過身,豈會讓姑娘受這等苦!原以為到了國公府,姑娘有了倚仗,日子也能過得舒坦些,誰曾想誰曾想他們個個外寬內深,算計得狠,打一開始就沒想教姑娘好過。」
流夏稍長她幾歲,是祖母想要嬌養姑娘,這才從人牙子手裡買了個侍婢在她屋裡伺候。主僕二人少說也有十年的情誼了。
陸芍側枕著手臂,趴在一張嵌螺鈿黃花梨的炕桌上,濃密卷翹的眼睫上還掛著淚,垂落在小巧精緻的鼻尖,瞧著實在可憐。
哭得累了,她喃喃道:「我也沒想到,爹爹去歲接我回府,竟是為給二姐姐替嫁的。」
後來司禮監掌印遇刺,國公府橫生枝節,王氏大致覺著相比給靳濯元沖喜,興許還是指揮使的這門親事更好些,便又改了法子,想把陸芍送去沖喜。
凡事只有比對過後,才能分出個優劣高低。
「姑娘,我們當下該如何?國公府也容不下我們,姑娘當真要去給那掌印沖喜嗎?這也太荒謬了!哪有貴女給宦人沖喜的道理!」
可大梁打成宣帝以來便有禮崩樂壞的跡象,到了今時更是規矩不成規矩,體統不成體統。就拿章服來說,自古便有天下見其服而知貴賤,望其章而知其勢的禮制 [1],士農工商各行衣著不同,不能僭越,富商雖有追求奢靡穿紗綢服綾羅,衣裳顏色也只限於青黑,斷不敢著艷麗的顏色 [2]。
現如今世風日下,百無禁忌,官宦隸卒不論貴賤,皆是披金戴銀,奢靡成風。
這等荒唐的禮制下,又是宦官當道,貴女給宦官沖喜,聽起來荒唐,可也不見旁人拿禮法規勸。
陸芍默了一瞬,她心裡自是萬般不願。靳濯元為人陰狠,周身不知纏了多少冤魂,外頭有喊他老祖宗的,喊他閻王爺的,這樣喊法,實難勾勒出一張清雋的面容,也實難寬慰自己。
送她去提督府沖喜,只怕掌印病情未有起色,自己反倒是嚇出一身病來。
可縱她不願,又有甚麼旁的法子呢?宅院裡的姑娘,但求一生都順順噹噹的,碰到些大事,本身就不擅拿主意。祖母在時,一切都替她預備妥當了,她依著祖母的話,從來沒有過多的思慮。如今失了庇佑,不得不思忖自己去處了。
冬日晝短夜長,不過是說了幾句話的功夫,清梨院就籠在暗沉的天色里。
流夏點了掐絲琺瑯仙鶴燭台上的烏桕燭,屋內晃耀,又給那青釉的油燈注了清冷水,端至榻前,才發覺她家姑娘早已伏在炕桌上,哭得睡了過去。
雪停在了下半夜。
翌日清晨,天光照著滿地的銀雪,白泠泠的光落在窗子的油紙上,將昏暗一室照得敞亮。
陸芍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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