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下文学

第64节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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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不住一个仆役,无能至此,不知王豪当日是如何选中了你?”

老孙抖着嘴唇,要哭一般:“其他老朽都做不得主,老朽只知尽心服侍小相公……”

雷德清顿时腾起一股怒火:“尽心?你何曾尽过一点儿心?便是使过些力,也全无帮助。王小槐本是一个神童,何等聪颖?却被你教成什么形状了?日日行凶作恶,处处悖礼邪行,便是交给一个无知蠢妇,也不会教成这等模样。你若尚有一毫愧耻之心,便该劝那王小槐收心敛性,做个驯良之人。你身为管家,才有一丝之用!否则,真真要你何用?不但无益,反成助虐之害!”

老孙身子晃了晃,似要栽倒一般。他一眼都不愿再多瞧,愤然甩下轿帘,喝令轿夫掉头回去。半晌,他都仍气得腿脚发颤,全然忘了自己原本是要劝老孙。只知道,自己已将老孙击垮,如同用棍棒将一只野狗脊梁打折。

他曾痛责过许多手下人,却从未这般愤慨过。这时,深夜独对烛光,静思片刻,他才忽然发觉自己那时为何会那般气恼——只因那有用之“用”。

为官一生,他早已忘记为官之责在何处。每日案牍堆积,不过皆是奉章行事,他难得细看几页。那些繁紊律例,即便看也未必看得明白,只能交给底下吏人去办。他不过是听过回禀,点点头,而后签押。多年以来,他心底里渐渐生出一丝慌惧,生怕别人瞧出自己无用。因而,他时时板着面孔,时时恼怒,时时呵责下属——用这恼怒,遮掩那慌惧。

他呵责下属,下属只能唯唯听命,从不敢有异辞。那天,老孙虽已丧尽气力,却仍坚执自家有用。正是这坚执激怒了他,这等卑仆贱民竟也敢坚执自己之用。

然而此刻,他也忽然明白,老孙为何用那焦尸和油罐复仇——人之为人,全凭那一点儿有用而自存。有用,如同最后一口气,只要尚觉自家有用,人便可靠这口气站立不倒。这口气一旦断绝,人便再难站起。

雷德清身子顿时仰靠向椅背,心里一阵悔疚:我断了老孙那最后一口气。

随即,他慌慌想,老孙恐怕不会就此干休,一旦那褶子田被暴露,不但我这仕途,连我一家老小二十余口,尽都要跟着遭殃受苦。念及此,他忙站起身,顾不得外面漆黑,跑到仆人房门外,重重拍门吩咐:“给我备好马车,明早去皇阁村。”

第二天,他赶到皇阁村,却没见到老孙,三槐王家请了相绝陆青在相看。他知道相绝之名,如同撞见救命菩萨一般,忙进去求教。

陆青注视了他许久,像是判官在审看囚犯一般。他顿时要恼,但想到那焦尸案,便强行忍住。半晌,陆青才缓缓开口:“柔顺乎刚,巽卦之象。巽者逊也,以弱承强。知弱守逊,得柔之祥;虽强而逊,得谦之光。匿弱逞强,遇坚即亡。以弱残弱,反受其伤……”

他越听越慌,忙问:“如何得解?”

“灾自西来,因轿而生。清明午时,你可差一亲近之人,去汴京东水门外候一顶轿子,对那轿窗说一句话——”

“什么话?”

“乌云憎其暗,却遮明月光。徒以人之惧,来掩我之慌。”

第八章 兑

兑,说也。小惠不足以说人,而私爱不可以求说。

——欧阳修《易童子问》

知州朱康诚小心卷起一轴古画。

这是他历时数年,花了七百贯,才辛苦得来的唐人周昉真迹《太真揽照图》。卷好后,他如同抱着才出世的太子,轻轻放回香樟木匣子里。合上盖时,他不由得叹息着笑起来。

王小槐荐举不成,能给官家进献这一幅古画,也算是一桩吉庆福瑞。他望着那画匣,不由得遐想起自己进献时,官家用那细长御指展开这画卷,御颜露出惊喜之色,而后御口赞他有眼力、识得真……那时我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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