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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如死水。
一轮清冷的皎月高悬天际,那么漠然孤高,那么无动于衷,好像世界上任何事都与它毫无关系似的。
愈静似泥胎木偶般端坐于冰蓝色房间里,唯有客厅的一缸金鱼寂寂无声的游来游去,陪伴着绝望而孤寂的主人。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不洁的“象征”,人人都知道了她是个不明不白的“私生子”,人人都知道她有个不贞不洁放浪形骸的母亲……
原本给予她希望,带给她光明,鼓励她,带她走出绝望,带给她无限勇气的母亲——却是如此的不堪,她是那样一个有着洁癖的女人,无法忍受母亲任何的白璧微瑕。
她讽刺的一笑,原本高高在上,嘲笑张绮红的自己,鄙视郑心华的自己,并不比她们高级多少,和郑心华一样,她的母亲同样不干不净,自己仿佛就是一个笑话,曾经的高贵纯洁如一阵飘渺不定的迷雾,转瞬已经消失无踪。
梦中那个温柔慈祥的母亲,早已模糊不清,现在她脑海中的母亲虚伪、诡异、放荡,早不复曾经的洁白无瑕,纯情烂漫,高贵典雅,举世无双。
她多么痛恨她!
张绮红,郑心华,原本最讨厌和不耻的人,终究是比她们更不耻,更下流!
自诩孤傲高洁,质美如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将自己浸在冰冷又坚硬的浴缸中,打算将自己彻底的洗刷干净。那灰白色的泡沫流淌在她冰玉般的肌肤上,暂时遮掩了肮脏的肉体。
远帆,她忽然想起了他,曾经患难与共的知己,什么时候已经形同陌路,像平行的两条线一样再难交集。
远帆,远帆,你为何要弃我而去?没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该如何度过!为什么我们的感情会如此脆弱,不堪一击?曾经拥有的,美好温馨的一切,全部粉碎殆尽。
一阵刺鼻又浓重的气味传来,那是厨房的燃煤气的气味,本来她就打算抱定必死的决心,这伤心的世界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她留恋的东西了。
她的悲剧亦该落幕了。
……
当远帆赶到公寓时分,愈静早已气息奄奄,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庞淡漠如雪,那么静谧的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一动不动。
远帆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脑中唯一的意愿就是将愈静拯救过来,那时他一定会让着她,顺着她,由着她,甚至什么都依着她……
“愈静中了一氧化碳的毒,俗称的煤气中毒。江远帆,你是怎么照顾她的,请你解释。”庄医生再难维持绅士风度,质问远帆。
“就是那张她妈的画像,她不同意将它展览供人品头论足,我们的意见产生了分歧,我没想到她气性这么大,居然开煤气自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该死的人应该是我!让我代她去死……”
“现在不是讨论死不死的问题,救人要紧。”
“你有把握把她救活吗?”
“我尽力吧。”
此时,心华与傅荻也匆匆赶到,“怎么好好的中毒,严重吗?”
傅荻惊愕的瞧着病床上支离破碎的愈静,扑簌簌落下泪来。“这个静姐姐,怎么这么想不开,要做傻事。”
心华说,“她呀,凡事太认真,其实世上的事又有多少认真的呢。”心华无奈地说。
安静的病房外站着他们三人,仿佛等待命运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