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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看出了徐秀才的纠结,徐秀才能赠给他笔、砚已经很不错了。
前世他小学练习书法的时候,毛笔也不过四元钱左右,
可在白鹿镇的书肆里,一支价格最低的羊毛笔也要八文钱,较好的狼毫笔等毛笔则需二三十文以上不等。
宋太宗时,开封所卖写大字的毛笔,一支是一百文钱。这事在杨亿的《杨文公谈苑》中有过记载,“善大书,其笔甚大,全用劲毫,号散卓笔,市中鬻者,一管百钱。”
绍圣三年,苏轼在岭南用二十文买了两支毛笔,形状既不佳“形制粗似笔”,而且“墨水相浮,纷然欲散,信岭南无笔也。”
虽涉嫌地域黑,但十文钱一支笔,确实质量低劣不堪、
至于砚台,则看制砚的材料和成色,价格不一。
“木板蘸水写字,倒也是个法子。”
“入学的时候,记住带上桌凳。”
徐秀才点了点头,露出赞赏,没有多说。
他能赠予旧笔和旧砚,是念在白贵此番尊师,对于白贵学成与否,他是没报多大希望的。十三四岁蒙学太迟,就是识字也需数年之久,也无孩童时的记忆力。
如朱子朱熹所说:“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
十五岁之后,就是朱熹所言的“大学”教育。以小学的“学其事”到大学的“明其理”。
太迟了!
等白贵离去的时候,刚才装着精米的粮袋,转而装着一支旧笔和一方旧砚。
笔,是狼毫笔,在书肆能卖三十文,虽然脱毛,笔管的漆也有掉落,却也能值五六文钱。旧砚的材质白贵不太清楚,但挺重,是一方不错的砚。
摸着黑,遵循着记忆,白贵走进一方宅邸。
这是三进的院子。
是白鹿村鹿家的宅子。
匆匆掠过堂屋,他朝着马厩的一侧摸去。
等刚到门口,马厩的灯就亮了,一头半大的黑马听见动静,欢快的打了个响鼻,白贵照例朝着马草添了干草和豆子,顺便打了一个鸡蛋。
推门而入,是一个火炕。
灶火的橘黄色焰光从硬柴堵住的缝隙里透出,倒映在土屋墙壁。
包谷杆被火一烧,响着噼里啪来的碎响。
角落放着一堆卷着的草席。
炕上躺着着一个肤色黝黑的老汉,头发花白,脸上满是沟壑,似乎还夹着黄土,灰扑扑的。
白友德用棉被捂着身体,赤着上身,里面穿着一身破旧袴子,套着麻衣,将蜡烛的灯苗挑开熄灭,骂咧咧道:“你个怂今把额衣裳穿走,害额被老爷一阵骂,逑货,做啥去了”
(秦省关中人称呼衣服一直是衣裳,古称。)
“去山里打些山货!”
白贵言简意赅,他脱下皮裘,递给白友德,这是家里唯一的御冬衣裳,有人穿出去,另一个只能在家里炕上待着。
“山里小心狼把你这碎怂逮了!”
白友德吓了一跳,灯光又重新被火折子点亮,他连忙起身上前朝着白贵全身看了一下,发现没啥子伤势,心中缓了一口气,但立马就板着脸,发青的嘴唇紧抿,半响蹦出一句话,“你再敢去山里,老子额就把你腿打骨折!让你这碎怂知道个好坏!”
“嗯!”
揭开被窝,白贵不痛不痒回了句,和衣而睡。
被窝里散发着汗臭,他稍稍远离了白友德。秦省干旱少雨,乡村人也不金贵,哪里会时刻沐浴,大多时候去河里洗一回,现在是冬日,河里水冰,也不可能冬泳,这时候可没有什么阿莫西林,万一得了伤寒就是要命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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