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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孫曄庭打點了押解的兵卒,那些兵卒並沒有折磨為難他,但冷言冷語是少不了的。他過往的尊貴身份,讓那些兵卒嘲諷起他來,更加尖酸刻薄,仿佛踩他越狠,他們就越是開心。
到了朔州之後,他被編入營,與很多面有刺字的罪卒一起。
他本該像一滴水融入池塘中一樣,自在一些,其實並不然。他的同伴就如同押解他的那兩名小卒一樣,依靠對他的冷嘲熱諷,來消解自身的苦難和不甘。有人比他們更慘,他們也就不那麼痛苦了。
確實,又有誰能比他慘呢,從雲端跌落泥里。
更別提他還是被冤枉的。
但在朔州待的日子久了,他都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被冤枉的。若說是先帝與榮王聯合要廢掉太子,那榮王就不算謀反,他們顏家才是謀反。但榮王又將先帝殺了,是弒君,按這麼算,他們又不是謀反了。
翻來覆去地想,想自己的爹娘,想謝家,想謝燕鴻,想來想去,他開始覺得自己並不冤枉了。他所得的罪,全來自於他前二十年的天真和愚蠢。
那四個字,陸少微只看了一眼,便不看了。
顏澄這樣大大方方地撩起頭髮來給他看,按理來說就是不在意,但陸少微能看得出來,顏澄在意得要命,就因為太在意,所以才這樣破罐子破摔。
到了朔州之後,邊關不甚太平,時常有狄人四處劫掠。朔州守將一開始還裝點樣子,大張旗鼓地點兵出戰,但撲空的情況占大多數,偶爾真的遇上了,也占不了多少便宜去。久而久之,也就乏了。
狄人也不會這麼想不開,來犯朔州,不過在周邊劫掠些糧食罷了,何必費力抗擊?但完全不作為也不行,於是便挑軟柿子捏,派他們這些罪卒出去,若是死了,不過往上一報,名冊上勾去幾個名字罷了。
如此幾回之後,有人心思活泛起來了。
「你說,要是咱們跑了,應該沒人會知道吧」陳凌狼吞虎咽地吃著硬邦邦的干餅,邊吃邊說道。
顏澄也在吃,餅噎在乾澀的喉嚨里,他都沒有喝一口水,儘快把拿到手上的食物塞進肚子裡才是正理。在朔州,他們是兵營里的最底層,誰路過都能踢一腳。
陳凌仰著頭,將噎在喉嚨里的餅順進肚子裡,打了個飽嗝,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地說道:「外頭幾乎沒有人煙,死了還是跑了,又有誰會知道。逃走了就出關往西域走,聽說胡女漂亮,還沒親眼見過呢」
見顏澄不說話,只顧著吃,陳凌好沒意思,哼了一聲,拍拍屁股走了。
顏澄不是不心動,在朔州,他們幹著最髒最累的活兒,洗全軍營的馬桶和髒衣,寒冬臘月的,手腳幾乎沒有幹過,每個人手腳上全是凍瘡,還有人皮膚潰爛的。不僅如此,動輒就被打罵出氣。
與其在朔州過這鬼日子,不如逃走,隱姓埋名,怎樣都好。但他信不過陳凌,他隨身帶著的最後一件值錢玩意兒,就是他的田黃石印章,那是最後一點對過去日子的念想,好不容易才保住在身邊的。
陳凌眼饞印章,他知道的,兩人甚至打了一架,顏澄發了狠,把陳凌摜在地上,差點把他耳朵咬下來,血淋淋的。陳凌這才怕了,開始給顏澄賣好,其他人也不似以往輕慢他。
在驟降大雪的那一日,守將點兵出城,顏澄和陳凌都在隊伍里。
領隊的是一名百夫長,估計是不想接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罵罵咧咧地朝手下身上踹了兩腳出氣,搓著手上馬,喊道:「走快些,想凍死在外面嗎?」
一次又一次地做做樣子,在雪地里繞圈,比起巡邏,更像是出來隨便走走。從領隊到小卒,沒有一個人有行軍打仗的自覺,松鬆散散地拖著腳步。顏澄留意到,陳凌和幾個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時不時瞄向領隊,似有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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