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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芍神色憂慮,指了指重圍之內同樣面色慘白的陸淑:「我大姐姐一直同我呆在一處,方才一片打殺,也受了不小驚嚇。」
餘下的求情的話,她無需說, 靳濯元也能聽出一二。他眉間積著陰雲, 瞳仁沉色, 有些不快。
「你方才的話,可是在替她做擔保?」
眾目睽睽之下,助陸淑洗脫嫌疑, 他日此事查到陸淑身上, 那陸芍也會牽扯其中難辭其咎。
可陸芍方才餘悸未消,顯然不及思索這些。
陸淑在這樣的場面下, 頭一回見靳濯元。瞧見他方才毫無手軟的狠戾, 只覺得他同外人口中所傳的秉性如出一轍, 心裡畏懼得很, 不願陸芍在危險邊緣試探。
「我無事, 待掌印查明今夜的事,便能出來的。」
陸芍自然知曉這些章程,不欲為難廠督,只是記起流夏和雲竹二人尚且下落不明,心裡慌亂,生怕大姐姐也出甚麼事,一時被情緒牽動, 這才試探性開口。
卻見靳濯元嘆了口氣,伸手替陸芍攏好斗篷,確認沒有夜風灌入,才吩咐一側的御林軍,將陸淑一併帶去寧安殿。
陸嫿見狀,本欲趁機替自己周旋,還未開口,御林軍就便重新橫起長戟,將她攔在重圍之內。
陸芍只是淡然地瞥了她一眼,連句寬撫的話都沒有。
宮燈還悉數亮著,寧安殿內又點著烏桕燭,陸淑被帶至偏殿,陸芍則由福來引著,回主殿的榻上歇著。
靳濯元渾身上下皆是髒污的血漬,並未跟進去,他在屋外脫去沉甸的曳撒,轉身邁入湢室。
殿內,陸芍以手支頤,靠在黃花梨炕桌上,她甫一闔眼,腦中皆是血肉四濺的場面,便只能幹睜著,望著床幔上懸掛的金銀八寶出神。
跟著廠督的這些時日,陸芍只聽過旁人的傳言,卻從未親眼瞧見他提刀殺人。一切未曾親眼所見的,便很難構畫出可怖的畫面,唯有親眼見過,才能在腦中烙下印來。
今夜見足了,屍山血海刻在腦海中怎樣都揮不去。
陸芍晃了晃腦袋,側首時,才瞧見廠督換了身乾淨的襴袍倚在落地花罩處。
他慢條斯理地掃視了一圈殿內,甚麼財神鍾馗的年畫,貼了一屋子。床幔金鉤處不僅懸掛金銀八寶,還綴著西番經輪,饒有分量地向下壓著。
「喜歡這些?」
陸芍點頭,見他步子走近,似是又聞著一股腥臭的血味兒,捂著嘴,胃裡翻江倒海,不由地側過身子,不去瞧他。
靳濯元面色微沉,眉間如覆霜雪。他並未頓住步子,而是走至陸芍面前,蹲下,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扳過她的白生生下巴,迫使她直視自己:「嚇著了?」
二人將近半月未見。
這半月靳濯元宵衣旰食地處理手頭的事,一力查明余州背地的勢力,挖出這些人暗藏的心思後,又一刻不停地奔波回汴州。
原先做這些事,他腦中只有嗜血的快感,別無他念。如今卻多了個陸芍。
回汴州的路上,他便想,待手裡的事稍事停歇,他便向聖上告假幾日,帶陸芍逛逛瓦舍鋪子,倘或陸芍喜歡,就在寸土寸金的豐樂街買上幾個鋪子,開家繡坊也使得。
實在沒想到,今夜下手時陸芍就在席面上,他也知自己殘厲的行徑興許會嚇著眼前小姑娘,會將她那束耀眼光亮重新封藏進暗無天日的黑夜裡,不肯再施捨半分。
他想開口去哄,可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
事情既出,他便不願隱藏自己的面目,甚至卑劣地想讓陸芍清楚地明白,他從來都是旁人口中陰狠暴厲的人,並非良善之人。
他將自己的秉性一覽無餘地暴露在陸芍面前,迫使她接受。不論陸芍怎樣想他,往後如何看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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