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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床榻上,喉嚨嗬嗬像漏氣的風箱,口乾舌燥,臉色泛紅。許是連日來的心力交瘁和操勞過度,她的腦袋沉沉裝滿了鉛塊,又悶又燙,難受極了。迷迷糊糊中,她驀然感到一陣清涼湧入自己的口舌之間,額頭也被墊了一塊冰毛巾。
她稍稍好受,口舌掙扎著講出:「水,我還要。」
餵她的那人卻沒有灌更多的涼水給她,而是在她額頭的穴位上扎了幾針。微微的痛感傳來,戔戔緊蹙眉頭,隨即血液驀然通暢,比之方才舒服多了。
她掀開一條眼縫兒,隱約見到潔白的衣緣,似乎是沈舟頤。他正把她圈在懷中,緋然的唇就在她唇側幾寸的位置,幾欲靠在一起。他的眼神很欲很暗,絕對不是單純的那種。
戔戔意識到這距離過於親密,意亂情迷,想要脫開他,可她那點軟弱的力氣連他的半根手指都撼不動。他含著幾分誘哄,威嚴又溫柔地警告她別亂,嗓音不勝沙啞,溫溫涼涼的氣息就灑在她身上,如一道清風般,縈繞著她。戔戔動彈不得,感覺自己更加難受了,簌簌墜下淚來。
頭頂的穴位不斷傳來銀針的刺痛,使她的神志持續清醒。沈舟頤將她平放在枕席間,好整以暇地觀賞著她,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戔戔曉得事情不對……但他若真的想對她做什麼,何苦要以銀針扎醒她,而非趁著她昏迷直接為所欲為呢?
她聲細如蚊,喚他一聲:「沈舟頤。」
他微微歪頭,似乎在應她。燒退了,戔戔的意識越發回歸,可身體卻還像被抽去了魂兒,動一根手指頭也難。她均勻地吐著氣,沈舟頤捂住她的雙目,然後俯身,蜻蜓點水地吻在了她淡色的唇上。
他道:「戔戔,聽我的話,乖一點,好不好?」
戔戔眼前黑漆漆的,只有纖長的睫毛彷徨無力地眨著。她曉得了,那幾根銀針不僅僅幫她退燒、恢復意識,更遏制住她四肢百骸的經脈,叫她空有一身力氣而不能反抗,眼睜睜地被他吻。
她好悲哀,惱怒,更加瑟瑟發抖。沈舟頤,原來他一直以來都是裝的。他已有了妻室在外,為何還要這般對她?如果可以喊出聲,她真想大吼叫他放開她,可惜她纖細的喉嚨也同樣捏在他的手中。
……
翌日賀二爺的病情稍稍好了些,邱濟楚忙裡忙外伺候老丈人的飲食。
賀家老幼病弱多,加上戔戔與賀老太君一共病倒了三個,連同吳暖笙也病懨懨地在床榻上沒精神。賀敏在學堂讀書抽不開身,整個賀家就只能靠邱濟楚與沈舟頤這兩個外姓子孫幫襯著。
賀二爺勉強喝下點淡粥,不到半會兒又吐出來,沾有血跡。賀若雪淚眼漣漣,瞧父親這個樣子,不似康復,倒似是迴光返照。
下午時分,沈舟頤短暫外出配藥,邱濟楚在室內餵賀二爺吞藥,猛然聽見有人大力砸門。邱濟楚大驚,匆匆放下手中的活計,見五六個豪仆抬著一桶金汁,不分三七二十一就潑在賀家牌匾以及石獅子上,弄得穢物四處濺,臭氣熏天。
邱濟楚又驚又怒,衝過去阻止。那群人冷笑道:「我等奉趙閣老之命,特意來提點貴家么小姐,有點自知之明,莫要不知廉恥地糾纏我家世子。這些金汁只是微不足道的教訓,若貴小姐再執迷不語,金汁可就不潑在你家門上了,而是你祖宗的牌位上了。」
說罷撂桶而去,留黃色的穢物蜿蜒從大門流下。邱濟楚急火攻心,險些暈厥過去。不少前來圍觀的百姓又是嗤笑又是鄙夷,嘲賀家女兒不知檢點,竟膽敢去勾引世子。
冷冷的風吹在賀府門前,是恥辱,奇恥大辱。
第22章 綿羊
邱濟楚忙命人將那些黃汁穢物擦乾淨,但此等丟人之事已然發生,再擦也無濟於事。沈舟頤從藥鋪回來剛好目睹這一幕,沉沉問:「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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