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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冷冰冰的四個字,帶著啞意,重重砸在帳中,震駭了眾將。
帳簾未放,中軍大帳處處通明,外面驕陽似火,帳內卻似結了霜一般,靜得出奇。
一致果校尉單膝著地,跪于帥案下十步遠處,不敢抬頭,額上的汗大滴大滴往下滑,「陛下……」
賀喜未披甲冑,身上單袍褪至腰間,肩側血跡染目,兩手握成拳撐在案角,額上亦滿是汗粒,「再給朕說一遍!」
座後立著名青袍男子,容貌不甚年輕,正斂眉低頭,從一側小几上拿過木碗,右手指間夾著約莫二指寬的竹片,上面用明黃細綢裹了,從那碗中蘸起呈乳白色的粘稠物,小心翼翼地敷在賀喜出血的右肩傷口上。
一股淡淡的桑樹汁味自帳間瀰漫開來,那青袍男子手上緩緩在動,絲毫不為眼前緊張之勢所擾。
那名致果校尉頭垂得更低,聲音有些抖,「西境才傳來的消息,邰涗國皇帝陛下要於六個月後行大婚之典。京中使司是於五日前收到邰涗國書的……」
座下,相對而立的兩排將帥冷汗凝甲,立著一動不動。
皇上滿面怒容誰都瞧得出來,任是誰都不敢在此時去觸天子逆鱗。
賀喜聞之,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都出去。」
朱雄遲疑了一瞬,出列上前,「陛下,逐州一事究竟如何還未得決議……」
賀喜攥了攥拳,望著諸將,「都出去。」
語氣雖是波瀾不驚平穩無比,可字字都透著寒氣。
諸將不敢再疑,領命而退,一個接一個地出了帳外。
賀喜右肩微動,身子向後略側,「你也出去。」
青袍男子手上動作不停,從一旁捻過一片桑樹白皮,覆在賀喜傷口之上,又扯過白布,飛快得壓著樹皮纏過他的肩,低低地開口道:「陛下肩傷久久未愈,天氣又熱,萬萬不可再動怒。」
賀喜猛地轉過頭,正欲開口,青袍男子便收拾了東西走至案下,行過臣子禮,又道:「臣先告退,入夜後再來替陛下換藥。」
他步子不急,緩緩出得帳外,一轉身,就見先前帳中諸將正在帳外一側候著,誰也未曾離去。
朱雄一見他便急了起來,「蘇院判,你怎麼也出來了?皇上的傷……」
蘇祥本是鄴齊京中太醫院的院判,位在從五品,雖是年近四十,可在太醫院中也算是年輕的了。此次他自燕平隨聖駕至開寧,賀喜率軍入邰涗境時留他在朱雄麾下。上東道大軍至鄴齊西境後,朱雄接符掌兵,他便隨朱雄之部一路北上,過秦山後,於十二日前與賀喜大軍合師於交河之東。
當時蘇祥甫一見賀喜肩上之傷,心中便小驚了一下。賀喜自登基起御駕親征數次,卻從未有過一次傷得如此厲害。南岵地多山林,夏季潮濕悶熱,賀喜肩傷未得良藥及治,待他來時已是隱有潰腐之象。
多日來賀喜不聽言勸,帶傷率軍向東疾行,定要在入秋前將南岵重鎮薊城攻下不可,因是導致傷口癒合得極慢,若逢戰事,傷口必是復裂。
蘇祥想了若干法子都不見效,後來偶然發現,惟有以新桑白汁敷傷,賀喜肩傷才略略轉好。奈何一路以來桑樹難尋,只在七日前尋到一片,他命人割樹皮採桑汁,用竹筒貯之,這才勉強又撐了些日子。
但若是再這樣下去,賀喜傷勢難控,只怕會出大礙……
蘇祥看向朱雄,輕輕搖頭,「皇上的性子,朱將軍當是比在下更清楚罷?皇上不允,在下何敢留於御前不退?」
朱雄一撇嘴角,正要再言,就聽帳中傳來一聲巨響,似是東西觸地碎裂的聲音。
一干將領面露急色,齊齊上前,至帳前卻不敢進,正躊躇猶疑時,裡面又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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