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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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天,喚來夏生,更換朝服,入宮面聖去了。

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知道自己再無法挽留住他。先生忠於劉漢多些,還是忠於自己的信念多些?我不知道。但這樣的世道里似乎並不需要忠臣,商之比干,蜀之孔明,到最後都是沒有結果的。先生教我不必執著於男人的好壞,孝子不生慈父之家,忠臣不生聖君之下,可是他自己卻想不開。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先生一進宮,就到北帝跟前告發慕容斐打算叛逃燕國。當天夜裡,北帝派出一支禁衛軍,在城外搜捕慕容逸。慕容逸以為事情敗露,奮起抵抗,可馬車隊裡多是女眷幼兒,只有少數幾個壯丁。慕容逸被禁衛軍當場殺死,他的幾個幼兒也無一倖免。可以對質的人全都死於非命,徒留下一柄金刀,擺在太極殿的龍案之上,作為陳堂證供。

先生是料准了慕容斐百口莫辯,事情到了這一步,就算北帝相信他遭人誣陷,也必定會殺他,以絕後患。慕容斐只剩下這麼一個兒子,滅門之恨,他日後又怎會不報?

沒想到慕容斐得信之後匆忙進宮,拉著北帝的龍袍失聲痛哭,非但不指責先生栽贓嫁禍,還說,虧得先生發現慕容逸有投敵之心,北帝殺其子理所應當,是成全了他的忠孝之名。

大戰之前的一場鬧劇就這樣不了了之,強敵當前,劉圭若是先斬大將,勢必於軍不利。慕容斐到底也是老謀深算的人物,能在先生的金刀計下保全性命。到最後,北帝還是派出了劉翀為監軍。名為監軍,實則監視慕容斐。

在那之後,先生的處境也益發困難了,劉圭到底不是昏聵之人,等他緩過勁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也能猜出幾分。

虎牙將軍慕容斐,龍驤將軍劉翀,帶著百餘精騎前去與大軍會合。北帝親自將二人送出宮門,浩浩湯湯的一隊人馬從長安大街上一路出城。街道兩旁有不少前來送行的百姓,有些人的親屬就在這百餘人中,更多的人,他們的丈夫和兒子還滯留在那即將再征的十萬大軍里。

出發前夜,劉翀來草堂來我,他希望我也能去送行。他說,以前出征,所穿的戰袍都是拓拔王妃親手縫製的。攻城野戰的辛苦不足為外人道,他不怕吃苦,但置身大漠窮秋,看盡孤城落日,又何嘗不希望有個母親以外女人會在家鄉惦記他。即使那個女人,只是妹妹。

出發那天,天氣不算好。我由夏生陪伴著,站在送行的人群里。雲杪停在我面前,有節奏地跺著兩隻前蹄,鼻孔里噴著熱氣。那是一匹大宛國進貢的棗紅色汗血馬,我第一次靠近這樣的龐然大物,直嚇得退了幾步。

「馬是吃素的,不咬人。」頭頂響起劉翀調侃的聲音,我抬首仰視,只見他手持轡頭,氣宇軒昂地端坐在馬背上,一身錯落金鎖甲,腰懸五尺雷音劍,掩去了不少天生的稚氣,更顯得英姿勃發。

雲杪跟隨他出生入死多年,已經見慣了沙場交兵,白骨纏草,卻還始終保持著一雙清冽可鑑的眼睛。馬頭上斜插著一枝秋海棠,它的主人太受長安城少女的擁戴,累得它常常要挨瓜果砸,還要作此不倫不類的扮相。我回報劉翀一笑,上前摸了摸雲杪,表示我並不害怕。

劉翀不料我有此動作,先是一驚,慌忙去收韁繩。但見雲杪泰然不動,才輕吁了一口氣:「哈,真是重色輕友的傢伙!」他笑,「敏敏,你不知道我這馬脾氣有多臭,倒是第一次見它肯讓生人觸碰。這馬尤其對大哥,根本不讓他近身,每回見到他,又是跳又是叫,一副要拼命的樣子。呵呵,大哥對誰都有辦法,唯獨對我這馬沒轍。」

元烈也有沒轍的時候,我抿嘴笑了起來。劉翀翻身下馬,順手擄掉了馬頭上的相思花,站定在我面前。他抬手搓了搓我的額頭,弄亂了我額前的頭髮,也跟著傻笑起來。

我從腰帶里取出一個鵝黃色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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