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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鄂城中只有那些穷得叮当响的郊野隶农与官奴家人,嗷嗷叫着在街头四处转悠,痛骂官府软骨头,自个要去打楚国,打王师。
街市国人如此,宫廷更是忙得昏天黑地。要在三两日内将偌大宫城一切可以搬走的物事发车装船打包袱席卷一空,却是谈何容易?
失去爱子,行将迁都灭国的鄂侯驭方,就像抽掉了筋骨的一堆老肉,只坐在后宫水边发呆,但有人来请命搬迁事务,便是一通大吼:「饭袋!酒囊!不晓得自个想想?寡人是管这些琐碎之事的吗?去找夫人问去!」
「夫人?」内侍宫女面面相觑,觉得鄂侯怕不是得了失心疯,竟不知夫人已然奄奄一息了么?
终于,鄂驭方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不得动弹的妻子这件事,来正夫人宫中探视来了。说来好笑,自从儿子丧礼过后,夫妻二人这还是第一回见面。
一路上冷冷清清,大清早却不见半个洒扫的宫人,花木坛子里杂草丛生,不知多久没打理了。来到正屋前,一股浓浓的药味从里头直冲出来,门窗捂得紧紧的,两个神情懒散的内侍守在门口不住地打哈欠,见到鄂侯驭方,忙不迭地行礼。
鄂驭方朝门外两名护卫使了个眼色,两人忙将屋里屋外三四个宫人驱离此处,然后关门闭户,牢牢守在外头。
沉重的脚步慢慢踏进里屋,夷夫人正扯着嗓子叫人进来倒水,见到丈夫顿时卡壳了,她睁大眼睛,抖着手指:「你……你……你还我鲢儿的命来……」
鄂驭方慢慢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放到边几上:「夫人,你且喝口水吧。」
他端详着多日不见的妻子,榻上的被褥污渍点点,应是数日未换了,明明才三十来岁的人,却似五六十岁的老妪一般,面色潮红得不正常,像一支快燃尽的蜡烛,最后爆出几抹火星……眼前的夷夫人,哪里还有昔日那个丰腴美丽的影子?鄂驭方心中一酸,显些落泪。
夷夫人浑浊的眼中露出刻骨的怨恨:「你……你为什么不发兵去救鲢儿?只要大军一出,楚国哪敢刑杀我儿?都是你……你将鲢儿送去做质子,眼看他受人诬陷,眼看他人头落地却坐视,你……配做父亲吗?」
鄂驭方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鲢儿也是我最钟爱的儿子啊,你以为,我心里不痛吗?」
夷夫人不置一词,气愤地转过头去。
「卫和大军之所以按兵不动,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忌惮鄂楚联盟,以王师之实力无法两面开战吗?所以,周王室第一要务便是要破鄂楚之盟,再相机下手。但有一线希望,寡人便不能与楚国大动干戈,你明白吗?鲢儿也是我的亲子,难道我愿意眼睁睁看着他走上死路吗?」
说着说着,鄂驭方突然无端生出一股怒气,夹着阴阴风雷,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茶碗「咚咚」跳了两下。
夷夫人冷笑着转过头来:「怎么?君上是看着妾还有些用处,所以特意来此做戏给我看的吧?」
「你……为何如此责难于我?究竟寡人也是你的丈夫,自你入宫以来,从不曾亏待于你?如今情势危急,你当真不能体谅寡人一星半点?」鄂驭方目如寒电,低声质问道。
「体谅?谁来体谅我们母子?」夷夫人用力喷出一口浓痰,人却无力地瘫倒于榻上:「鄂云已将诸般情景言讲,你明知我儿遭人陷害,却冷冷袖手,这是一个父亲当为的吗?」她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像在砧板上垂死的河鱼,潮红的面色迅速灰败如死人:「你……从来没把我们当成亲人……儿女,妻妾……一会被你拿来当夺回铜绿山的工具,一会被你送去给楚王做见面礼,你……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真后悔没早些看穿!」
此时夷夫人喉中呜咽一声,挣扎着颤抖的手足拼命想扑过
去,却被鄂驭方轻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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