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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蔽日。”其兴也勃,其亡也忽,他煊赫的名声弄得人人自危,大败建州女真,歼灭鞑靼清扫河西走廊的功绩还历历在目,可是君恩难测,皇帝的宠信就像京城六月的暴雨一样,来得快去的疾,炙手可热的汪直转眼已被发配南京。即使他怀着友好恭谨之心拜会杨继盛母亲的坟墓,换来的也不过是“身体不全”的侮辱。他的政治生命和他的恶名也一样在南京的皇陵像风筝线一样戛然而止。
原来即便我们自以为太史公留下通向汗青的道路,我们在那些念着儒家正统的人心里嘴里,也不过是一群祸国殃民的妖异罢了,可汪直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皇上希望乃至授意的么?我开始怀疑四书的话,我开始怀疑“君子”二字的正义和必须,我开始看到古往今来历史轮回中一群人对另一群人的倾轧和事后诽谤,掌握着话语权的人大声疾呼,以道德文章大力排挤异类,而真正匍匐在车轮底下的,却无法声音——而他们还在护着比他们更弱小的生命!原来正气凛然的不一定就是善,义愤填膺的不一定就是受害者。
道心惟微,人心惟危。我感到忧惧——更强、更快、更谨慎、更察言观色些!
怀恩公道:“汪直太着急了,他以如此卑微之身轻易地靠近权位而这样张扬煊赫,作孽多端,谁能容他?揣而锐之,不能长保。可是凤台鸾阁的那些大学士,哪个不是寒窗十年、宦海二三十年人精?看得太多,瞻前顾后只想着自己,叫他们锄奸去贪、改革吏治,叫他们杀敌卫国、改道治黄,他们也干不了。——我们不过是皇权的白手套,你和汪直都是特别锋利的棋子罢了。——但为了太子,自丹,此番你必须建功得宠见信于皇贵妃,以取西厂。”
“芸哥儿,天地真有正气么?”太子问,他想的母亲了。
我有我要走的路。虽然我对这个世界感到疑惑,不是德节多么忠贞,那么多人在我面前做了,并且倒下,为了太子,对不住,顾不上你们的喜怒哀乐了。
那个少女破碎的眼神突然闪现进入他的脑海,像是一汪寒潭在月光之下晃荡——那里面的神情像是火热切地燃烧,又像是冰决绝地碎裂;像是热切期盼的试探,又像是孤注一掷的勇敢——只是我没想到她真的那么问了。“如果我选你的话呢……”
这就叫做识人不明啊。
在她问出口的那一瞬间,我竟然在心里轻微地嘲笑道她,但随即认识到,这实是对我自身最大的嘲笑。罢罢罢,既然已踏上了这条路,我命如草芥、切莫顾自怜,我只有一个愿望就够了——保住太子!
即使让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即使让我的身上背负着骂名。
戈盟主,就当你是樊於期的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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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自丹望向黑沉沉的河水——漩涡,黑夜和漂浮的雪沫,旋即将一切都吞噬进浩浩汤汤的黄水。乌烟瘴气的朝堂,错综复杂的关系,他要低眉顺眼俯首系颈地去讨好贵妃,他要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地去平衡与东厂、后宫和梁芳、李孜省的关系,甚至就连案上血淋淋的密报案牍,他也要事无靡遗。
靳孝海进门施礼:“贺喜督公。”
沈自丹身穿缥绿色绣翠竹锦缎曳撒,没戴冠,头系了根乌纱额巾。为御天寒,外面加罩着件白得晃眼的银鼠皮大裘,叫烛火和染着红光的炭盆更衬得他如同镶金玉人。他抬起眼睛:“师哥,进来坐吧。这话说得不谨了。”
靳孝海倒不拘礼,看得出他们私交很好:“春水这剑既得,你兵不血刃瓦解陕甘绿林,如此大功,说不定娘娘凤心大悦,皇上跟前美言几句,复立西厂,还了你这个西缉事厂提督之位。也好过你在花川迎风别业缩着,没个名目。”
沈自丹按着太阳穴道:“汪直失宠,陛下裁撤西厂不过两年,不会这么快。陕甘绿林没有异动吧?”
靳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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