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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日,我请他下了一次饭店。
还得从头说起。本来我已经把他忘记了。那日走在街上,忽听胡同内有女尖叫“救命”的声音。我急忙冲进去,原来是木易阳。他见一位年轻女人长得漂亮,便纠缠住,要给人家写诗。也许那女子并不知道诗为何物,却被他吓得连呼“救命”。我忙上前解释,那女子才疑疑惑惑说了声“谢”字走了。
木易阳见了我,仿佛久别重逢的故友,一把拉住我:“我的诗作发表了,满大街都是。走,跟我去看!”到了一根电线杆下,才知道他的作品是怎样发表的:他把纸张裁成64开,每张上面写几行诗,下面坠两行作者简介,然后贴到电线杆上。他渴望人们知道他,渴望人们读他的作品……我心里有几分痛了。看看天近中午,我请他下饭店,想借此机会开导他放弃文学梦想。
这家饭店的布置有些特别。刚一进门就设了一道屏风,里面一张小桌。见餐厅里客人已经满了,我们就坐在了屏风后面。他嫌热,或者想显示一下自己,让别人知道“我木易阳也坐在饭店里了”,把屏风上挂着的布帘拉掉。菜上来,我故意要了两瓶好酒。今天,让他偿偿真正的酒的味道。不一会儿,饭店里用餐的人开始陆续往外走,其中不缺乏女性。木易阳不再听我废话,而是把身体侧过去,双手按住了膝盖上的补丁,上面还捧着一部《世界文学》。我不知道他身上还带着书。他那份专着的神情确有几分让人感动。只是,这一张桌两个人,一个热情地滔滔不绝,一个神情专着地看书……这幅画也太幽默了点。
秋天的某一日,我请他来家作客。
背景是这样的:那天半上午时,我家来了位陌生人,手中拎一个已经脏了但很规矩的油纸包,说:“我山上捡的。你可能认识这人。是你同行。里面全是诗,还有一封信。”我看眼诗上的名字“木易阳”,又开始为他心痛了:这一包诗稿少说也有上千首,要用多少心血才写出来啊!如果被一个捡破烂的捡到……想起他曾给我的他邻居家的电话,便约了他来。
他的一双小眼睛第一次睁得如此大,双手郑重地捧起油纸包,非常气愤地问:“咋会这样?咋在你这儿?它应该属于大自然,应该在山上,应该在那些游客手中互相传阅……这里有封信你看了吗?”我摇摇头。“你为什么不看?这信就是给你们看的啊!”我这才明白,这个油纸包“丢”在山上的真正原因。
好半天,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我让他坐在床上。他连连摇手。我的书房里除了一张临时休息的小床外,就是电脑前一个转椅,再无可坐之物了。他摇着手走出书房,拉开我的卧室,立在门口向里凝视。我不知他在看什么,从背影里看到他的一条腿神经性地抖动了几下。后来我听说,他有一种“看床”的怪癖。无论到谁家,如果不先看看人家卧室内的床,他便坐立不安,连茶水都无法下咽。后来,朋友们都知道了。他再去谁家时,主人总是先把卧室门帘拉上,然后关好门。在老朋友家看不到床了,他开始结识新朋友。这个秘密很快又被发现,便再无处可以看床了。但他又有了新办法──
那天晚上,他算准了时间去朋友家。尽管朋友有些扫兴,但还是拉开了门。朋友妻子听清了是他的声音,一脸冷漠地从卧室出来,还有意把卧室门用力关了关。朋友给他泡茶,他却说着“几天没见又变样了啊!”竟急步向卧室走去,大有捉奸在床的驾势。朋友未及阻拦,他已把门拉开,一下愣在了那里──卧室里的灯光很朦胧,几个裸体或半裸的美女光彩夺目──也就在这一愣间,木易阳狂喷了……
其实这位朋友经营着一家服装精品屋,卧室已经改成模特造型设计室。那几个全裸半裸的都是塑料模特──而他从此得了一种怪病:恐床症。再也不敢看床了。
冬天的某一日,我为他戴上一束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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