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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是不是巧?咱們正愁哪裡去攀這柏通判的關係,偏他家小姐就送上門來,這可不是神兵天降?我與她說好了,趕在年關底下,做些帕子送到她府上去。你放心,到時候別說他家的人口,就是貓兒狗兒我都給你探聽清楚囖!」
塌下小爐紅炭,上頭墩著個變形的銅壺,伴著她竊喜的聲音發著滋滋的微響。席泠提筆抬頭,卻把談鋒忽轉,「你的臉怎麼回事?」
他一問,簫娘才覺臉上還是有些火辣辣的,早上那幾個巴掌,又受了凜風吹刮,還有些紅痕未散。
她曉得,說給他聽,他心裡必定又添憂慮,更不忍告訴他。便無所謂地撫撫腮,扯個慌,「叫風雪刮的,不妨礙。噯,我剛才說的事情你可聽見了?」
「聽見了。」席泠握著筆桿子挑她的下巴,左右窺一窺,「什麼風能颳得這樣?」
簫娘一把打開筆,揮了滴墨在他的袖口,「你管它哪樣風!說正經事情嚜!」
席泠凝望她須臾,接著俯首行筆,「他家的人口我想探聽外頭也能探聽見,我是意思,是要你把他家的底細摸清楚。」
「你指的什麼底細嘛!」簫娘拎不清,撐起身來撅著嘴。
「就是,你覺得不尋常的事情。」
那廂正好水沸,簫娘捉裙下榻,尋了盅替他瀹茶,「到底也不曉得你說的哪樣意思,只好我多留心。噯,眼瞧著年關,咱們家如何過年?」
席泠盯著眼前裊裊的茶煙,洇著些苦澀的清香,「你不到舊花巷去過年?」
簫娘稍怔,驀地有些心虛,「那頭裡屋子還沒收拾好呢,你急著趕我出去?」
他似笑未笑,燭火映在他半張臉上,淡淡溫暖,「我不趕你,你想呆多久都行。」
正愁尋不到話回他,倏聞外頭叩門聲,簫娘要去開,「這大晚上的,誰啊……」
「我去,你坐著。」
席泠打帘子去,外頭積雪映月,恍如梨花裝點。院門外是何盞,提著絹絲燈籠溜門縫進來,卻不是找席泠,說有事尋簫娘。
兩個人在外間屋裡嘀咕,簫娘擎燈將他照一照,見他裡頭只穿一件單袍,外頭披一件灰鼠斗篷,半束著發,大約是要睡沒睡。簫娘望著好笑,「這大半夜的,小官人不睡覺,來尋我作甚?」
「不是要緊事,也不敢這麼晚叨擾伯娘。」何盞椅上坐下,屋裡不跟他家似的架著熏籠,冷得他搓著手。心卻是熱辣辣的,直燒到面上,有什麼話含在口裡,遲遲含混著。
簫娘見他啻啻磕磕,把燈擱在中間的案上,「你有事情就說嚜,你與泠哥兒什麼樣的情分,未必有事托我我會不依你?」
「我……不怕伯娘笑話,我照實說了。我想見一見綠蟾,托伯娘給帶個信。」
簫娘曉得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她點點頭,「我應你,明日告訴她一聲,她見不見你,我按她的話回你。」
何盞忙拔座起來作揖,謝了又謝,提著燈籠辭去。簫娘闔了院門,仍回正屋臥房。席泠正在盤腿坐在榻上看窗外的人影,眼色格外迷濛。
簫娘以為他是在想何盞半夜造訪所為何事,笑嘻嘻走來解說,「何小官人想拜會陶家小姐,托我給他帶個話。」
銀釭跳動在席泠偏著的眼,照不明他眼底黯色,簫娘知道他這個人心事很重,也不問。他卻往院外朦朦的東牆上望去,鼻稍哼出縷笑,是個輕微而複雜的嘆息——
終於走到了這一天,何陶兩家,開始挽起情仇恩怨的死結,把他席家交錯在中間。
到這天,趁著府裡頭為年節忙亂,綠蟾躲到後門上一間屋舍里,簫娘去請何盞來相會,晴芳就在外頭把門。
屋子裡原是放些雜物,晴芳收拾出一張舊榻,綠蟾梳著烏溜溜的髻,綴著花釵碎鈿,情絲昏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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