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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經的事太多,入了夜反倒昏頭漲腦的。靜竹伺候著她梳洗完,定安不知怎麼忽然想起晚上在廡廊下的事,想起了永平帝看她時的眼神,錯綜複雜,又是暗潮湧動。
定安從榻子上爬下來,靜竹「誒」了聲,還不及阻攔,定安先從她躺椅上翻出一頁字箋,上面二十八個字,正是先生讓她習得《快雪時晴帖》。
定安將帖子
給靜竹看:「姑姑可是知道這個?」
靜竹接來看了看,笑說:「殿下這就難為奴婢了,我雖習得幾個字,文理卻是不大通的。殿下這是怎麼了?」
定安搖了搖頭。她不過是想起先生曾說過的有關這帖子的逸聞,盛寵之時千金難買一笑,到頭了臨死也不能來送一遭。
定安眨眨眼睛,轉眸看向靜竹:「我長得像母妃嗎?」
靜竹一愣,才答道:「自然是像的。殿下為何這麼問?」
定安又搖了搖頭,心裡起了些悲戚:「我只覺著,或許父皇……對母妃並非完全無情。」
靜竹安撫她:「橫豎也是上一輩人的事,殿下何必這樣費心。」
「……也是。」定安說著,將那字箋收起。
夜半時分下了場雨,蕭蕭索索的,第二日天仍是陰沉沉。
昨晚的事驚動了六宮,皇后還未起身,等在外頭的妃嬪們悄悄議論起這事,幾個小的差不多和穎嬪同時晉位,往日一向不對頭,如今反倒說起了好話:「昨兒都去了大覺寺,晚上回來我才聽宮裡的說起,穎嬪可真是慘,不僅沒了龍胎,下頭流了好些血,過鬼門關還要遭這一趟罪,真真是可憐。也怨不得皇上忤逆太后的心意硬是留在了毓慶宮。」
「她素來是個警醒的,在外頭連水都不沾一口,皇上寵著她,毓慶宮裡外都是她自己的人手,怎麼會遭了這個劫?」
「聽說有人在她常佩的荷包里加了異香,經年累月的聞著,可不是要落胎。何況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緣故。」
這話一出大都唏噓不已的,連往日素來與她不合的也閉了嘴,只有一兩個小聲說了句:「這能怨得了誰,出頭的櫞子先爛,是她往日仗著得寵太囂張了點。」
「說歸說,她是被誰陷害了去的?這一招太陰損了些,毓慶宮難道沒個說頭?」
講話的是個進宮的小才人,消息不夠靈通,能問的出這話來,顯而易見還沒聽說昨晚上的一波三折。大她些的宮嬪們全都住了嘴,用異樣的眼光打量她。
正是這尷尬的當頭,儀門外有隨駕的聲音,是靜妃來了。
位份低的小宮嬪們噤了聲,紛紛躬身行禮。靜妃穿著件絳紫繡萬壽菊紋襖衫,珠翠盈頭,這樣的時候也
不肯稍斂風頭。
靜妃目不斜視,徑直走過這些小宮嬪們,在德妃身邊落座。德妃年歲是宮中最長,亦是永平帝潛邸之中最先冊封的側妃。她有兒有女,算不上得寵,也早就歇了爭寵的心,素來遠離是非,不參與宮中任何爭端,這麼些年倒過得風平浪靜,同誰也交好,同誰也不算交好。
「我今天起晚了些,想著是要遲了,怎麼皇后娘娘倒比我還怠慢了。」靜妃閒閒道。
德妃知道靜妃這是拿自己當個話頭,不接她這茬,只風輕雲淡:「春日遲遲,不說娘娘,我也是整日地起不來身。」
她這話說得誰都不得罪。靜妃不以為意,笑了下:「春困事小,找個太醫來開副方子調理調理也就好起來了,若娘娘是為了昨夜的事傷了感情,那才是自找不痛快了。」
旁人說這話三三兩兩的多少有個遮掩,只有她大喇喇說出來,絲毫不避嫌。德妃在宮中多年,早習慣了靜妃的處事作風,耳觀鼻鼻觀心,不為所動。
底下的就更不敢說話了,謹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波及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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