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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他总是想去相信“乌梢公”的存在,既而又因负罪感而不得不去否定。即便真有一只会说话的动物欺骗了叔爷爷,去选择相信的也是老人自己,为此而咬断他人手指的是老人自己做出的行为,所以这份责任终归无法推卸。
——所以,如果黑鸟说的话是真的就好了。
漫步在街道上时,他这样想着。在葬礼结束之后,曾经对地窖中的老人怀有的那种失望乃至于厌憎的情感,到了如今终于得以消解。那是因为,他终于明白老人曾今看见、听见的是什么样的世界。他终于知道,理性不过是个困在故障汽车里的司机,无论水平多么高超,意志多么坚强,在失灵的刹车与涂黑的窗户面前也终究无能为力。最初的疯狂不是自思维而到行为,而是自五感而至思维。
眼前的世界,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混乱色调,一切形状都随着每种最细微的声音而剧烈地震颤着;每种声音也具有了线条状的形体,如烧红镍丝般重重绕附在物体表面,时而因短暂的静默而发黑收缩,时而又伴随着震耳的杂音发出炫光,分裂出层层叠叠的罗网。身处在这狂乱无序、好似用铁丝球蘸着颜料胡乱涂抹出来的世界里,过往一切可供参考的常识都没有了意义。即便身处在人类文明的聚集之处,也等同是跌落到精神的孤岛上。
这是诅咒。他记得黑鸟这样说。继而地窖老人的那双眼睛也会浮现出来。我啊,是长生不死的,他们所有人都想害我。
可是老人死了。是自己摔死的。因为被害妄想症,他咬掉过一个小孩的手指。那时老人眼中看见的到底是什么呢?在黑暗中跌落的临死之际,他是否还坚信着自己的不死之身?
自从在梦里见到濒死的黑鸟以后,他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觉。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分不清饥渴和冷热。能让他确信自我存在的,唯有持续不断地思考:自己已经从家里走出来了吗?现在是跑到哪里了呢?会不会已经被抓到了病院里?到底还要再过去多久,自己才会因为身体虚弱而昏迷?到了那时,周围混沌的世界应该就会有所变化吧?
想象中的转折点迟迟不来。有时,从这无穷尽的震颤的线条与色块中,他依稀看出有东西正尖啸着朝自己逼近,或是自己正靠向某座环绕着狂乱线条、由相对统一的色块堆砌而成的建筑。他试着伸手去碰那些躁动的线条,触感如同细微电流在手心窜动,却无法分辨它们到底是什么样的质地。线条的反应也各不相同,有的很迟钝,有的则相当激烈,甚至会在爆发出灿光后陡然消失。这些都代表着什么呢?他想象旁人眼中看见的现实:一个疯子正在泥地里手舞足蹈,傻笑着追逐汽车,或是试图用手插进路人的嘴巴。
在这永无止尽的混沌里,他不止一次产生了强烈的冲动,想把那些看来纤细脆弱的线条扯下来,把它们撕扯粉碎,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变化。可每次要这样做以前,地窖老人那双从不眨动、专注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就会在面前看着他。我已经疯了。心里那个最像自己的声音说。我的理智被困在了一具疯狂的身体,就像司机被关在了一辆没有窗户的车里。现在踩下油门的话,除了万劫不复不会再有别的结果。
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关闭引擎,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厢里等待。被外界的人拯救也好,被活活耗死也罢,总之他绝不应该再采取任何自以为正确的行动了。唯有这样放弃自己,才能让他和其他人都得到最好的结果。
起初,要坚持这样的决心很容易,甚至有一种自我牺牲的悲壮感。然而越是在这片混沌中游荡,他就越是感到这种坚持毫无意义。已经过去多久了呢?也许不过几个小时,也许已经过了好几年。在昼夜寒暑都不可区分的无穷杂音中,曾经看重的尊严和道德都变得如此陌生,简直想不起来它们确切的意思。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想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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