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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亭晾好衣服,没见太太使唤她,便走到西楼书房外,从门缝一觑,见少爷穿一件玉色直掇,刚刚洗浴毕,还披散着头发,背着双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口里不停歇地背诵着什么。
伊亭不识字,但看少爷那凝神专注的样子,显然不是胡言乱语,定是在背诵诗书,心道:“少爷长进了,识字明理,我可以把张大春的事向少爷说说,免得太太受张大春谗言让我嫁给张彩,我嫁谁也不嫁张彩,靠抠挖主家发昧心财,我伊亭看不上。”
伊亭想等少爷背诵完了再进去,可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少爷嘴里滔滔不绝,什么这年春、那年夏的没完没了,只有一次似乎记岔了去翻书,还没等她进去,又开始背诵了。
伊亭等不住了,轻轻叩了一下门框,叫声:“少爷——”
张原正在温习前两天范、詹两位清客读给他听的《春秋榖梁传疏》,温故而知新,背诵的同时也在加深经传义理的理解,听到大丫头伊亭的声音,转身面向门口,说道:“伊亭吗,有何事?”
伊亭进到书房,向张原福了一福,开口道:“少爷,小婢有件事要禀知少爷,就是张彩家的事。”
“哦。”张原眉毛一挑,坐到椅子上,看着伊亭道:“你说。”
少爷举止神态真象个大人了,伊亭忐忑的心镇定了一些,说道:“就是鉴湖田庄佃户税租的事,那张大春——”
武陵快步进来,说道:“少爷,范珍先生求见,还带着秋菱。”
张原道:“请范先生到前厅坐,我马上就来。”待武陵去后,方对伊亭道:“你先大致说说。”
伊亭便将她知道的关于张大春勾结佃户以歉收为由少交田租的事说了,张原问:“我母亲知道这事吗?”
伊亭道:“也知道一些,但太太有倚重张大春一家的地方,不便翻脸,怕无人打理田庄。”
张原点点头,问:“伊亭,你怎么会想到要对我说这些,我——才十五岁。”
伊亭道:“十五岁那也是家主,少爷会长大的,最要紧的原因呢,就是小婢方才在井边洗衣时,听张彩说要让他爹爹向太太提亲,把小婢嫁给他,小婢不愿,小婢不能与这种人一起损害主家。”
张原起身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南楼去,我自有计较,不会让你嫁给张彩的。”
伊亭走后,张原匆匆束了头发,戴个凌云巾,到前厅见范珍。
范珍一见张原,赶紧起身一揖到地,说道:“介子少爷,范某特来拜谢,本想在酒楼宴请介子少爷,却怕府上的奶奶责怪,哈哈。”
年届五十的范珍如沐春风,面带春色,想必秋菱侍候得好。
立在范珍身边的秋菱跪谢介子少爷相救之德,并说要入内院向太太磕头,张原便让兔亭带秋菱进去,张母吕氏起先茫然不知所以,待听秋菱说了原委,甚喜,儿子这事处置得极好,不然的话,她可不肯让秋菱留下服侍儿子,儿子才十五岁——
前厅的范珍呈上二十两银子为谢,张原笑道:“范先生何必多礼,我这也是举手之劳。”不肯收。
范珍为人精明圆滑,经过这一段时间相处,很清楚眼前这个少年是极聪明的人,对聪明人就要实话实示之以诚,直言道:“区区二十两银子哪里值得秋菱之价,范某受少爷之惠多矣,这只是略表感激之心,少爷若不肯收,那范某真要愧死了。”
张原微微一笑,不再推辞,说道:“我有一事要请范先生帮忙。”
范珍忙道:“少爷请说,只要范某力所能及,自当尽力。”心里有点担心,不知张原要他帮什么忙?
张原便说了家奴张大春私扣田租的事,请范珍帮他查一下。
范珍一听是这事,顿觉轻松,立即显出义愤填膺的样子,说道:“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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