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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都已经吃不消了,更何况母亲一个女人还拖着四个正吃长饭的孩子?
新初母亲是个共产党员,传统思想又根深蒂固,认为自古以来农民种田就要上缴皇粮国税,此乃天经地义。虽识字不多,但农税提留上的几个汉字和数字,她却是背得滚瓜烂熟;什么公积金、公益金、管理费,她也是弄得清清楚楚;什么教育附加费、计划生育指导费、优抚费、民兵训练费、乡村公路建设费,她更是记得明明白白。
新初记忆最深的就是交公粮。谷子收完晒干后,母亲总是要把留做交公粮的谷子多晒一天,用风车再车一遍,再用塑料袋扎紧码好,生怕水分多了,成色不好。
整个公社就只有茅滩头一个粮站,公粮收购又集中在那半个月。每当大队通知发出,一家人天还没亮,幺爸挑一担儿,母亲背一大袋,新初和大姐背一小袋,朝粮站奔去。一路上,男女老少,人来人往,挑的挑,背的背,抬的抬,有等级评差了骂娘的,也水分太多被退回来往回搬的。到了粮站更是吵吵嚷嚷,骂骂咧咧,一片嘈杂。
到了粮站,站在母亲后面的新初就看见那收粮员两只肥大的耳朵上别着香烟,手里拿着一根又细又长的铁戳子,大声吼道:“下一个,赶快点!”
只见一袋谷子已被一双蜡黄色的大手拖到磅秤上,那收粮员便用铁戳子往里一插,又快速收了回来,从铁戳里取出几粒黄澄澄的谷子,往嘴里一扔,“咯吱、咯吱”地嚼了几下,便大声呵斥道:“水分多了,赶快抬到一边去!”
便是交粮人不停地说着好话,继而又开始哀求,最后还是无奈地提了回来,走了不远,又开始破口大骂:“妈卖b的,尽收拾人!”
这边收粮员已开始大喊:“下一个,赶快点!”又是那一系列操作之后,大喊了一声:“二级,过磅!”
就见那交粮的老头子递上烟来,求道:“我这谷子可干着呢,都是风车车了几遍的,筛子筛了又筛,就评个一级吧!”
只听见那收粮员爱理不理,又吼了一声:“下一个,赶快点!”
终于轮到了新初母亲。幺爸把塑料袋拖到磅秤上,就开始给收粮员递烟,新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水分太多打了回来,又担心成色不够,评不上等级。
那收粮员一顿常规操作之后,对母亲小声说道:“水分多了点,大姐我们是老熟人了,下次可要晒干点哈!”又大声吼了一声:“一级,过磅!”
新初终于松了口气。一家人忙着把公粮搬进粮仓,一阵下来,已是汗流浃背。新初这才看见母亲擦了擦汗水,顺手甩在地上,有些不大相信地说:“怎么水分还多了呢,可能是晚上那几袋谷子没有搬进屋,在外面扯了地气回了潮。不过今天还算顺利,这会儿回去不得走夜路。”
后来河东公社改成了河东乡,王家湾大队也改成了王家湾村,十二队叫作十二组,社员们不习惯又叫作十二社,王载君也从队长到大队长再变成了村支部书记。在新初祖祖辈辈生存的这块土地上,啥子都改了,就是农税提留没有改,而且还越缴越多,“三提五统”也变成了“三提八统”,乡上村上修公路、县上搞“标美路”建设还要额外交集资款,新初家年年交,年年欠,成了欠款户。
新初父亲第一次出狱回来,在三江镇搞建筑当“包工头”,家里过了几年好日子。可这好日子过了不到四年,又被抓了进去,而且这次打击比起第一次来更为沉重。父亲第二次被抓走后刚开始那几年,每到春节前夕,家里就有外人来要账。“包产到户”后,一年年地要账的没了,村社干部催缴农税提留又来了。新初最怕看到这些要钱的,一来为母亲担心,二来怕自己丢脸,一回家就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外人看到,也生怕看到外人。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小融为此很是不解,好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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