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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則一如以往沉默，垂下眼眸，透出些看不透。吹著宣紙，又將它壓在桌上。等待墨干。
爨莫揚在十歲初見金不戮。
南海濕潤炎熱，蟬鳴鳥叫，奇異植物五顏六色，是和南寧州不一樣的風情。
剛到金家堡，金泰沒能有機會介紹兒子給爨小莊主認識，不知那彆扭孩子去了哪裡。只能送上冰鎮的西瓜荔枝，新鮮熬製的涼茶給客人們敗火。又找出新買的玩具‐‐竹製十二連環，華容道逃生等自家兒子一向青睞的物什，希望爨小莊主喜歡。
畢竟金老爺子自己小時候只對刀槍劍戟感興趣，能在鑄爐和圖紙邊一坐一天不動身。而自家兒子並未繼承這份天性，是以更不知道要給貴客的兒子準備什麼。
爨莫揚早叼了一顆荔枝，跑到園子裡去玩了。
巨大鐵樹，連綿榕樹，他決定先爬了再說。蹲在樹上，就見花園東南角有條小小身影，坐在地上，肩膀聳動。
爨莫揚不明就裡，悄悄躍下樹，走到那小小背影身後一聲大叫。
對方真的嚇了一跳，轉過身，臉上充滿驚懼，還有斑駁淚痕。唯有一雙眸子，明如星子籠了霧。
是剛哭過的姿態。
&ldo;我爹說，哭鼻子的都是可憐鬼。&rdo;爨莫揚一揚下巴，&ldo;你有什麼可憐事哭成這樣?&rdo;
那是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一邊驚魂未定地繼續抽泣，一邊伸出雙手。手裡捧著一隻眼睛緊閉的小鳥。
爨莫揚對哄小孩並不擅長，莫名其妙：&ldo;死啦?貓抓的?隼咬的?還是你用彈弓打的?&rdo;
小孩的聲音帶有南國的清甜軟糯，卻問出了一個他至今都回答不好的問題：&ldo;小鳥為什麼會死?如果要死，它又為什麼要生?生生死死，不痛嗎?&rdo;
此時金老爺子的聲音從遠方傳來：&ldo;阿遼‐‐&rdo;
而今那會問古怪問題的小孩已經長得這麼大。一筆地形界畫，幾個時辰之間，小五台山已從紙上立了起來。
可同時，當年最親的阿姊卻不過只落一抔塵土。如果沒有俄里這忠心人陪在身邊，還能剩什麼?
爨莫揚看著金不戮，有種浮生若夢的虛幻感。而後一笑，摸著他的頭髮：&ldo;辛苦你了。現在終於肯睡了吧?明天再細細講解給我聽。&rdo;
金不戮點點頭。
窗開著，秋雨寒氣緩緩滲入。
金不戮掩上窗子，秋雨便打在窗紗之上，點點斑駁，與燭台淚痕相映。
≈≈≈
秋雨中，小五台山右護法行止院內一點殘燈如豆。
沈知行灌下一壇酒。倒過來晃了晃，喝下最後一滴，然後放下。再拿一壇。
簡易遙按住他的手：&ldo;你不能再喝了。&rdo;
沈知行看著他，一言不發。空閒的另一隻手探進懷裡，面無表情地掏出一個小小扁酒壺。用牙拔掉塞子，把酒灌入自己肚裡。
簡易遙放棄。
沈知行說：&ldo;今天旻兒嚇壞了我。&rdo;
簡易遙緩緩地哦了一聲。是個疑問的語氣。
沈知行看住他：&ldo;你知道旻兒心裡不痛快，就不該讓他說話。&rdo;
簡易遙緩緩道：&ldo;溫旻是個聰明孩子。你的徒弟，不會說錯話。&rdo;
沈知行卻說：&ldo;不戮和他交好。萬一因為旻兒一句問，今天真的不走了。看爨莫揚的脾氣，還不要鬧翻了天。&rdo;
簡易遙靠回椅背上：&ldo;我會怕他鬧翻了天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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