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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夜裡再去問安,白石先生依舊未歸。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公務繁忙,很少有時間回來。北帝恐他辛勞,還特意為他在上朝的太極殿一側準備了下榻之所。
西市光德坊臨近皇宮,本是長安繁華地,高樓廣廈,鱗次櫛比,住的皆是高官貴胄。先生的草堂於此處,真是有些格格不入。只有隔壁元府,倒是柳門竹巷,野草青苔,與之相得益彰。我本就不愛熱鬧,久而久之,也就漸漸習慣了白石草堂里大隱於市的生活。
平日裡,我只著青裙素衣,極少出門,更不再練字。倒是常常跑去束高閣,去的次數多了,也就慢慢摸清了書房裡的路線,不需勞動夏生再為我帶路。
書房裡藏有不少拓本,還有一些都是極為珍貴的孤本,我總是倚靠在書架邊,一坐下來便日旰忘食。有幾次,都是夏生領著嬤嬤來尋,以為我在裡面走迷了路。除了金石拓本,我偶爾也會翻上幾頁書,只是我看書全憑喜好,只揀字寫得好的來看。算下來倒也讀了不少,但大多都是囫圇吞棗,不求甚解。
每隔七日,藥鋪里都會有人來送藥,說是西市光德坊的元公子囑咐的。這事白石先生也知道,他既默許了,便是肯定了元烈的醫術,一天兩頓藥,我也就放心地喝了。
為表謝意,年節前我上門去拜訪過一次,但元府里的看門人說,他又出遊去了,估摸著三月里才能回來。
轉眼快到新年,離開烏衣巷的第一個除夕夜,外面又下起了大雪。南朝之雪,可比撒鹽,可比柳絮,北國之雪卻是迥然不同的,一瓣瓣大如鵝毛,我從來也不知道雪花會是這麼漂亮的圖樣。只可惜一落到地上,便是雲泥殊路。
今夜,北帝會在皇宮裡大宴群臣,我想白石先生是不會回來的。一年歲又除,我挑燈倚枕,找了些書來消磨,儘量不要讓自己想起這是一個多麼特別的日子。歲盡年末,清夜迢迢,對我這樣一個離鄉背井的人來說,不過徒增傷感罷了。
前幾天夏生領來一個裁縫,說是大人特地關照的,給我做幾身新衣。我與白石先生見面的時間不多,雖然喊他先生,但他好像從來也不過問我的功課,倒是常常關心一些生活瑣事。與我來說,不像是嚴師,而更像慈父。
前塵往事雖成追憶,偶爾思量,還是歷歷恍如昨日。我心裡是感激他的,但有些事情,事關雙親,我便難以放下,故也只能允許自己,以先生相稱,以師禮相待。
嬤嬤在一旁做著針線,即便送來的新衣已經上身,她還是覺得只有她為我做的才是最好的。我的心思不在書卷上,焰細燈將盡,她的身形日漸佝僂,扭傷的腳也始終沒有好透,在這樣大風大雪的天氣里時常要犯酸痛。今夜共燭光,對面白頭人,燈下縫衣裳,兩鬢已蒼蒼。嬤嬤真的老了,耳背眼花,針腳不復當年,脾氣也越來越執拗。我仿佛感覺,身邊所有與我親近的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離我遠去,如同手中攥著的流沙,永是流逝,想要去抓緊它時,反而流得更快了。
所以,有些人,我更加不敢再去親近。
忽聞有人推門踏雪,嬤嬤沒有反應,我側耳去聽。窗台下,響起了夏生清朗的聲音:「小姐,大人回來了。讓我來問一聲,小姐歇了沒?」
「還沒,先生有事嗎?」才過戌時,宮裡的夜宴應該還沒有結束。
「大人吩咐廚子做了幾道江南小菜,問小姐,可願去坐坐,一同圍爐守歲。」
我應了一聲,本想喊上嬤嬤,但她不願去,推說要休息。我不願勉強她,披了件斗篷,獨自隨夏生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九章 一年歲又除
夏生一手提著風燈,一手為我掌傘。草堂沿路都是喬松和翠竹,除了我院子裡栽有一株碧桃,先生似乎更偏愛常青之物。穿過廊屋,雪勢不止,庭燎已滅,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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