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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平生幽愤汗青知──的小说和他的怀抱 (第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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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非像人们经常强调的那样是去交流,而是使人屈服:全部语言结构是一种普遍化的支配力量。

巴特哲学性的关切在于将语言视作一种权力的主体及实践,他视“语言”“无外”的一种“权势/奴役”的有机运作。这一运作中必然出现的两个范畴是:判断的权威性以及重复的群体性。质言之:语言之所以可以达成沟通,是由于“沟通”的双方已然先验地臣服于“语言”与“意义”之契约关系,且此一关系更透过一组又一组可以转相注释之符号合群地彼此支持(重复)而益形巩固。

对“无视于”巴特的高阳来说,他一部又一部以“谈”(巴特所谓的“说话”或乃至于“发出话语”——在小说中也就是“对话”和“叙述”)为核心的小说其实另有其和“权力”的依违辨证关系——千百个犹如前述所谓“孙悟空的毫毛”一般被高阳用来“发言”的小说人物正是透过历史论述所显现的正典化(canonization)力量向“正史”之“语言”去侵夺权势之筹箸。

高阳自非征逐世俗权势之徒,那么,为什么笔者要强调他的小说中“谈”的“权势底蕴”呢?下面这两段文字是高阳晚年所写的两篇文字的片段,先抄录出来,再综论之:

但使行有余力,我将从考据唐宋以来诗的本事,研究运典的技巧,来说明诗史的明暗两面。但愿有一天,我有足够的学养在中文系中开这样一门课。(《“诗史”的明暗两面》。按:此文收录于《高阳杂文》。)

所谓“茶宴”,以茶为主,以松仁、梅花、佛手为“三清”,沃雪烹茶,称为“三清茶”,佐以内府果饵,即是现代的茶会。宴中照例联句,或者御制诗一两章,命群臣赓贺。……重华宫茶宴以才学入选,亲藩王公虽位尊而不得与,此为高宗出身微贱,但却看不起不读书的贵人的一种表示,涵义甚深。读龚定庵诗:“乾嘉朝士不相识,无故飞扬入梦多。”不觉悠然神往。(《重华宫的新年》。按:此文亦收录于《高阳杂文》,推究文义,当是为报刊所写应年景之作。)

1987年3月15日,高阳在友人为他举行的六十五岁寿筵上展示抒怀七律一首,诗卷上有闲章一枚,曰:“自封野翰林”。消息于报端披露,众人皆以此为酒余趣谈,殊不知此五字之中又隐含了多少“不遇”的牢骚。

而“自封野翰林”的豪语若有“明暗两面”,则明的一面已充分显示高阳未能受封为“今之翰林”的感慨。在高阳的朋辈之间,不乏常听他提及“应某校某教授之请,至某系某研究所演讲”,颇有授业上庠之概。所谓“但愿有一天,我有足够的学养在中文系开这样一门课”不只是祈许之词,亦深含反讥之意。这与高阳过世前数年时时愤言“恨当今学术界无人堪当大任”之语映对,总成一叹。

至于暗的一面,我们不要忘记:前引龚定庵诗中的嘲诮,还有龚定庵其人的遭遇、性情与怀抱。龚氏由于书法不佳而不能厕身于一二甲进士之林,深为憾怅,于是勒令家中姬妾人人勤习书法,务使墨迹娟秀严整,待“士君子”之宾客来访时,常差遣这些侍妾奴婢以笔墨书字以窘之,如此调侃居心,与高阳让故事中的边配角色显扬腹笥,其实颇称异曲同工。我就亲闻一位历史系的名教授在一场酒宴上当着高阳的面开玩笑说:“我三十年寒窗所学,还不如你笔下一个丫鬟。”这也是高阳托言赞赏清高宗“看不起不读书的贵人”的自尊与自伤。

高阳自从《李娃》(1966年)、《风尘三侠》(1966年)、《荆轲》(1968年)之后,逐渐脱离了大量杂以纯就动作性情节或情感式描述为取向的“小说家本位”,从《大将曹彬》(1969年)起,他滂沛的“野翰林”自信自许促使(或加速说明)他解悟了历史小说写作者经由典故知识的累积力量取得正典(权势之另一层次)地位的能力。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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