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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了我的思维,使我分辨不出我的感觉。颓然倒在床上,只见顶上一块块涂着白垩的四方蔗板,像银幕一般,映演着粹民的一切,是如此迅速而繁多,以致使我应接不暇而感到晕眩。渐渐地,那些景象变得模糊、模糊……重又清楚,我看见粹民躺在一条机帆船的担架上……
忽然,一切景象都隐藏了。外屋强烈的灯光使我眼睛刺痛,我意识到我是躺在床上,但不知天已黑了多久。
“你看,他的信!”是妻的酸楚的声音发自外面那间屋子。
“大概是秀梅。”我这样想着,撑下床来,走出去。
“我也接到了通知。”秀梅听到我的声音,抬眼向我说了这样一句,依然咬着嘴唇继续看粹民的信。
“方便吗?”宛然是粹民的口吻,我下意识地转脸去看。坐在一旁不住用手绢擦着眼睛的妻,像有精神病似的在自语:“‘方便吗’?……从此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我们应该确信他是快乐地死的!”秀梅沉着地说,“他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改变他的常态!他……”秀梅以一种极其难听的声音说,“他的考验是满分!”
“但是,他死了,他不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不再看得见我们了!”妻歇斯底里地冲过来,摇撼着秀梅,“你,你为什么不哭?”
“不要这样子!”她像慈母般抚着伏在她肩上抽噎的妻的头发,“在我看起来,粹民并没有死!”
这句话安慰了妻,也安慰了我。我投以感激和尊敬的一瞥,但她谦和地避开了视线,扶着妻坐向一边,然后对我说:
“我有一个自私的要求,我想保存他的血。”
“好的!”我点点头,“你连他的信一起带去。”
“不!信应该留给你俩作纪念。同时,信上的每一个字我也都记住了。”
说着,她用桌上的剪刀剪下信上凝结着粹民的血的那一小块纸。放下剪刀,张目回顾,踌躇了一会儿。我知道她是在考虑如何安排这一珍贵的纪念品。
“什么地方都不妥当!”她把那一小块血纸放进嘴里,顺手端起桌上现成的冷茶来喝。从玻璃杯外面望过去,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她长长的睫毛中滚出来,沿着鼻翼流到玻璃杯里,然后,那些掺和在冷茶里面的她的眼泪,又仍旧一起吞到她自己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