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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三娘收起帕子,笑靨如花。「少爺若是趕著投胎,梳篦便不必托與我了。只不過三娘聽聞金陵城中有一位好師傅,剪來花鈿甚是精美…」
聽他們盡在說些財物事,身未死家財幾要被分空的金少爺終於現出一點怒色。他牙關緊咬,發出幾聲嗤笑般的鼻息,終於還是強壓下了眉間怒色,傲慢道。「你們要甚麼儘管拿,莫將我棺材板拿去便好。」
三娘和竹老翁反湊在一塊兒驚聲細語:「壞了壞了,少爺的魂兒已經被勾去啦!怎麼這時還不大發雷霆?」
「唉,依老夫所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說的正是這般道理罷。」
「少爺他真要死了?」三娘淚眼汪汪,哀聲問竹老翁道。
竹老翁努了努嘴,將鬍鬚一把捋順。「怕是活不到五更。」
在一旁將他們所言收入耳中的金烏此時可真被氣得頭昏腦脹,終於忍不住怒道。「我人還沒死,倒先要被你們氣個半死!」
見他怒瞪一眼過來,一老一少方才哈哈大笑。竹老翁拍著腿道,「這才對嘛。老夫見你先前死氣沉沉,不似個活人,現在終於有些生氣來了。」
此生氣非彼生氣。金烏幾乎要氣得向他們二人齜牙咧嘴,一番深息後方能緩過神來。
眾人安靜地坐了好一會兒,一時間院中一片寂靜,唯有夜風拂動紙籠的簌簌聲響。
這時三娘忽而顫聲發問道。「真是…如此麼?」
「騙你有何好處?」
金烏說,但他看上去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少女忽而抓住了他衣袖,哀聲問道。「一日…一日都多留不得?」
「你既是萬醫谷出身,此話應由我問你才是。」金烏嘆道,將衣角從她手中抽出。
三娘沉下眼。「若有一天少爺下了黃泉地府,三娘也定會隨你而去。」
她悲悲戚戚,眼裡瀲灩水光閃動,直教人心生憐惜。三娘對金少爺向來情深意切,這話的確不假:金烏若是有何不測,她必不肯在世間獨活。
金烏沉默地盯著她半晌,只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記,便轉了身從院中離開。
他輕聲道。「…不許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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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涼,嶙峋山幕黑漆漆籠在四野。金烏方才喝了些酒,不禁覺得胸口似火燒般隱隱刺痛。他回房中取了本《玄玄集》,踱至樓上竹台就著燈籠火光草略翻看著。眼裡雖看著字,心卻游遊蕩盪,不得定所。
他望著曲折陡峭的青石階道出了神,道旁歪斜地搭著一路木石鋪頭,走卒販夫來去進出,熙攘聲雜。風裡又時不時傳來挾著馬嘶的粗言笑語,熱鬧非凡。可惜這熱鬧光景與他無甚緣分,金烏獨自一人立在竹台上,不言不語。
「棋有不走之走,不下之下。」
這時身旁忽地傳來一個聲音,有人將腦袋湊了過來,將書上字眼念了一番。瞧他搖頭晃腦,頗為得意,金烏「啪」地一聲闔上書頁,往那人頭上敲去。
「不許偷看。」
「這不是宋時的棋經十三篇麼?又不是少爺你寫的,我又怎麼看不得?」王小元捂著腦袋道。他方才回到客棧來,又見金少爺難得在竹台上發呆,便心生玩性想要過去嚇對方一遭。自然——不出所料真挨打了。
金烏看他衣衫凌亂、遍體泥塵,顯是忙著挖了一天墳穴,心裡想著這傻小子還真聽他的話,先前緊蹙的眉頭鬆開一點來。
「不是看不得,而是無需再看。」金烏說,「以前有個傻蛋要和我對弈。那時他從未碰過棋路,而我已能坐照,你可知他做了何事?」
王小元老實回答。「不知。」
金烏道。「他把《棋經》《萬匯仙機》皆翻得爛熟,又把鶴行門棋譜偷來背了,這才來與我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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