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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调没开,阳台的门和厨房的门对着开。雨已停,暑气被雨浇散,一阵晚风透过两边纱门的纱吹进来,如过了遍筛子,打了七折,然而风力仍然大,吹得朗琴绵绸睡裙的袖洞一荡一荡,吹得陈雨脸上的雨珠、汗珠皆消失不见。
六点多了,天色对时间终于有了些反应。
晚霞像一匹布,由织女及同事们洗洗晒晒,均匀铺在天边。还是匹红布,布的纹理每隔一段距离,红的深浅都不一样,整体来看,红得层次分明。
晚霞是远的,彩虹是近的,是不多见的双彩虹,每道七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双彩虹的颜色加起来还是七色。它们像陈雨拍过的赵州桥,像婚庆公司重复利用的缀满花朵的门,像高中数学书中的双曲线,像玻璃罩闪着光的弧边,而那玻璃罩,把人间,把北京南城,把苗圃小区,把静坐对峙的婆媳俩全罩在其中。
朗琴坐在陈雨对面叭叭叭说着,陈雨对着窗户外彩虹出着神,她肩膀上有个小矮人,拍拍她,你看到玻璃罩没?你,你们所有人、所有物都是上帝桌上的一枚球形镇纸。
造化弄人,人被造物主玩弄着、玩赏着。陈雨感觉她的工作、生活、家庭关系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摆弄来,拨动去,她不想说话,完成任务一样听着。
如彩霞的红,朗琴与陈雨的谈话也是分层次的。
第一层,孩子究竟像谁?
别误会,朗甜甜绝对是朗因的种,朗琴再不喜欢陈雨也不会怀疑,因为,有生理特征为证。郎甜甜的容貌,简单来说,就是陈雨的五官长在朗因的脸上。另外,郎甜甜的上嘴唇翘翘的,有颗唇珠,和朗因一模一样;两人的右耳朵上都有一粒小小的肉疙瘩,据说学名叫附耳,这粒肉疙瘩起码传了四代,殷明东有,殷明东的父亲同样有,再往上?无图无证据。
“孩子究竟像谁?”朗琴悲痛地说,“咱家可没这样儿的。”“没这样像爆竹,一点就炸的。”她顿一顿,强调,再强调。
陈雨没看到下午郎甜甜在美术班教室的地板上,如何用拳头砸地的。如果见识到,她马上能回答婆婆的提问,朗琴正握着拳,小声砸桌面,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绿色袖筒下,老年女性胳膊上的掰掰肉随动作或随风摆动。
是啊,像谁呢?
喜怒无常,瞬息万变,前一秒是乖乖女,萌萌哒,小可爱,一个不高兴,立马变天。语气、语调、态度、表情、动作,全变。眼泪似乎不要钱,要多少有多少,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但来时,排山倒海,力度之大,只有……陈雨在脑海中搜罗一圈,小时候的陈晴可以比拟?
陈雨记得陈晴如甜甜这么大时,想要一条有两个兜,前襟有蝴蝶结的裙子。厂长之家并不比寻常工人家富裕太多,因为厂长老家要负责的家人太多。陈晴哭了又哭,求了又求,陆援朝苦劝无效,苦哄无着,陈抗美被哭烦了,拿出家法、一把戒尺,暴揍陈晴一顿,揍完还对瑟缩在一角的她说,“看到没?千万别学姐姐!”
陈晴当晚被打服了,第二天看见别的小姑娘穿着两个兜、系蝴蝶结的新裙子,伤疤没好,已然忘了痛。回家后,接着哭了又哭,求了又求,被揍了又揍。三岁看老,六岁时,陈晴要什么便必须得到什么,到现在仍如此,一辈子估计都不会变了。说来有趣,大多时候,她还真的能达到目的,便越发养成了她有目的必达到,有怒火一定要发泄出来的性子。
朗琴对郎甜甜今天的表现痛心疾首。她表示,再不干预,后果不堪设想。“别说大家闺秀、名门之后了,恐怕以后在社会上安身立命都困难。到时候,”她扶着额头,想想措辞,既不能诅咒自己的亲孙女,也不能轻描淡写事情的严重程度,最终她说了句自认为中肯的话,“我们不教育,政府会教育她的!”
陈雨从自身的基因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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