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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是右臂,之後,又是何處,徐閬不知道,他唯一能夠知道的是,他的下場就只有一個,時光將在他的身上飛快流逝,奪走一切。令他的身體生出褐斑;令他的皮肉生出褶皺,款款地鬆弛下去;令他的五臟六腑向內生長,逐漸萎縮;最後,令他化為一具森白枯骨。
徐閬的視線覆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暈染開眼前的景象。不知不覺中,銅鈴已經從他枯瘦的手腕上滑落下去,也不知道落到哪一處的海底了,他甚至能夠聽見近在咫尺的低吼,是從身後傳來的,是從面前傳來的,還是從左側,又或者是從右側?太多了,多得他辨不清。
倘若見不成白玄,那也沒辦法,他模模糊糊地想著,那恐怕他們兩個確實有緣無分。
下一刻,獨屬於霜雪的寒風搶在獸潮向徐閬撲來之前翩然而至,徐閬被凍得清醒過來,他還來不及細想,心裡就先一哂,暗想,這白玄實在是很會挑時機,偏要在這時候出現。
只聽幾聲生澀的脆響,暗流涌動的苦海結上一層厚厚的浮冰,漆黑的火焰將乳白色的海面照得宛如煉獄,獸潮驚駭,紛紛向後退卻,有些離得近的,一沾染那冰冷的焰火,幾個呼吸間就已經燃成了灰燼,煙消雲散了——徐閬感覺自己就像被漁夫從水裡撈起來的一條魚,剛浮出水面,還很不習慣,伏在那層冰面上,深深淺淺地喘息著,仍有些驚魂未定。
等到徐閬好不容易緩過了神,抬起濕漉漉的眼睛望過去,便看見熟悉的身影就這麼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微微傾身,大約是在瞧他如何了,他趕緊抹去臉上的水,復又看去。
眉間是山海,眼中是一汪蒸騰的瑤池水,眼尾微微上翹,眼窩不深,鼻樑挺直,顎骨勾勒出凌厲的弧度,嘴唇很薄,唇珠不明顯,顏色淺淡,好似掛著未融冰雪的桃花,是柔的,也是鋒利的,像是皎潔無暇的月光,也像素錦上的一滴未凝的血珠。一如他們初見時。
要說什麼不同,徐閬想,他們的外表都沒有太大變化,但是,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他心中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抵住胸腔,悶悶地震顫著,有些難以呼吸,但那稱不上全然的難過,是苦澀的,同時卻也是懷念的,這幾十年的時光好似都因此化作了雲煙。
白玄伸出了手,徐閬望見他露出的那截手腕上覆著青痕,像是古藤的形狀,但是他什麼也沒有說,裝作沒有看見,將右手背到身後去,用左手牽住了白玄的手,順勢站了起來。
他們之間是鮮少有寒暄的,此時亦然,相顧沉默了一陣後,白玄輕輕笑了起來,說道:「你是要說,『我不相信你到現在還認為你能繼續藏在苦海中』?這激將法用得可不太妙。」
站起來的時候,白玄就已經掐訣驅走了徐閬身上的寒意,徐閬揉了揉鼻子,聞言,又回憶了一下方才說的那些話,自己也覺得有點好笑,嘴上忍不住辯解道:「走投無路了嘛。」
白玄不置可否,待徐閬站直後,他將面前的凡人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你還是回了崑崙,用了我留在你肩頭的印記,看到了我留下的捲軸,按照我所說的,去了後殿,見到了珺瑤。」白玄的唇齒間含著一聲輕微的嘆息,他緩緩說道,「當初是我讓你留下來的,也是我讓你走的。徐閬,你原本可以選擇不淌這趟渾水,做你想做的事情。」
「既然你都知道我選擇了這條路,就不要再說這種相當於馬後炮似的話了。」徐閬失笑,「還有,倘若你心裡沒有一絲想讓我留下的念頭,又為何要留下印記,為何要留下捲軸?」
白玄和徐閬對視了片刻,終於敗下陣來,搖了搖頭,說道:「那就不提這個了。」
就在此時,那望不見盡頭的天際,忽然傳來了吹簫之聲,清越高昂,穿過層層迷霧,落進徐閬和白玄的耳中,按理來說,苦海能夠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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