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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快走到大明宮,那「鬼祟」卻並未被壓制住,宣寧不自禁地眺望著含元殿的方向,再也移不開腳步。
她捏了捏袖間,強壓著心頭不斷涌動的悽苦和惆悵,嘆了一口氣,低聲問道,「你是想見阿耶麼,朝會未散,此時不便往前朝去的。」
李意如道,「我知道。」
她立在風裡,聲音哽咽著,喉頭顫動幾許,又喃喃道,「自離開長安那日起,我就再也沒見過父兄,死訊傳到長安五月後,阿兄曾獨往膳州祭我,見禮時,我就被楚郢綁在屏風後頭,咫尺天涯,不過如是。」
宣寧輕輕一顫,問道,「長安與鄯州有萬里之遙,阿兄獨去,身子可吃得消?」
李意如似乎沉溺在回憶中,沒有細想「她」這句話,也沒有回答。
不知望了多久,大明宮傳來下朝的鞭響,身體中不屬於她的悲戚更是濃烈如同陳酒,激得她幾乎支撐不住身體,憐光見狀忙上來扶她,「殿下,此處風大,是否身體不適?」
宣寧掙了她,自語道,「這沒由來的傷情究竟從何而來,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變得像你這樣多思多愁,還能好好過日子嗎,豈不是每天都活在痛苦和仇恨之中?」
她又嘆氣,瞥了一眼瑟瑟發抖又垂眼觀鼻的青衣們,說道,「你既選擇苟活,又何必總是自憐自艾,你過得好,才是最大的報仇,唉,行了。」
她捏了捏香囊,皺著鼻子咻咻,「看來你不是尋常鬼祟,我也大方些,給你些與我親族們相處的機會罷,免得你時不時哭著,我鼻子也難受。」
——
李冊和李翠微這幾日沒人抽查功課,整日裡只管跟著騎射師父在後山緩坡練習弓箭和騎術,兩人新得了小馬駒,熱熱烈烈地期待每日的開課。
李意如陪著裴緲挑選新春布料回來,正遇見姐弟倆個滿身髒污地在烈陽下洗刷馬駒上的泥土,姐弟倆個個頭、模樣都極其相仿,兩張笑臉似比驕陽還熱烈,李意如忽得想起那只有一面之緣的「兒子」楚遂,從前太過相信楚郢,或也不甚在意,根本不知那孩子究竟從何而來,而他的父母又在哪裡。
只是倆個孩子渾身泥點,新做的雪白騎服成了灰色,眼見是不能再穿了。裴緲一向節儉,臉色很是不愉,開口斥責,「這幾日是縱得你倆人無法無天了,謝先生曾說,『君子無垢無塵』,他才不在幾日,你們倆個就弄得這樣污七八糟,不成體統!」
李冊比之阿姐略靦腆一些,他小臉微紅,頓下手中動作,先見了禮,後又反駁,「母親,謝先生所說『無垢無塵』並非指衣裳與形容,而是指君子心性潔淨,至純至清。也就是說,只要一個人心性高潔,不落俗物、不染塵埃,即使是渾身烏糟的乞丐,亦可稱為『君子』!」
李意如望著天,只祈禱這直腸子的小侄兒有個好運氣,裴緲果然氣得倒仰,提高了聲音,問他,「你讀幾天書就開始訓斥母親了?」
李翠微聞言知道不妥,見弟弟唯唯諾諾還想再辯,便一掌狠狠拂在李冊腦頂,清脆的一聲敲擊,可憐李冊好似腦袋空空,窘在那裡不知所措,李翠微翻著白眼斥責,「母親教訓,咱們應當照做。」
她壓低了聲音對李冊說道,「胡言亂語掉什麼書袋子,愚不可及!不想被罰就閉上嘴巴!」
她立即將毛刷遞給了一旁侍從,又吩咐下人準備熱水,轉向裴緲說即刻就回去沐浴,接著胡亂向大人做了禮,拉著李冊的衣領子一溜煙跑回後院去了。
裴緲看見幾個下人手忙腳亂跟在後邊擦拭那幾串泥濘的腳印子,煩悶地吁了一口氣,自語道,「兒女都是債,越還越還不清,翠姐兒蹣跚學步都好似就在昨日,現下卻已是懂得看臉色敷衍人了。我啊,遲早是要被他倆氣死。」
李意如輕笑了笑,安撫她幾句,又道,「我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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