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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延秀悻悻,懶散地起身踱步,嘰嘰咕咕辯解。
「三哥你是不知道,她頭回進宮,就轟動了整個太初宮奔去瞧美人兒,連府監都嘖嘖稱奇。我那日在校場,聽說了趕去,竟已覲見完了,遠遠在門樓子上瞧了眼,也不真切。」
他邊說,邊又剎住了笑,目光灼灼地盯著武崇訓。
「聽說太子兒子女兒一大堆,最疼的就是這個麼兒,百依百順……真叫人羨慕,三哥這就是運道來了,擋也擋不住啊!」
武崇訓心裡有數,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六郎眉眼如畫,生得太過俊秀風流,反不如樣貌丑的兒郎有親緣,從小就被人恥笑戲弄,被阿耶苛待,被長輩嫌棄,直到張易之兄弟做了男寵,天下人才恍然大悟,原來男人長得好,也能撈到飯轍子,看他時眼神愈發複雜。
因此武延秀但凡與人論及男女,總要巴巴兒強調,他不屑倚仗容貌行事,對有這樣嫌疑的旁人,譬如控鶴府的年輕主簿,更劃清界限,極盡鄙夷之能事。
「你在千牛衛服役,沒有丁憂之說,也不用服喪,但大伯生你養你……」
桌上擱著一副黑白圍棋,武延秀正彎腰盤弄。
燈火輝煌,照亮他無名指上一枚極寬的鏤空銀扳指,四方框正,赤金游龍的紋樣少見,鑲了細細粒青金石點睛。
聽了這話,他抬眼一瞥,冷笑道,「生果然是他生的,我沒法剔骨刮肉還給他,可他幾時養我了?」
他一向是這麼夾槍帶棒,令人生厭,武崇訓卻同情他少年喪父,耐心勸說。
「魏王府查封了,大伯的後事無人出頭。」
武延秀嗤笑了聲,挑眼看過來,語氣十分不馴服。
「二叔與他手足情深,也不吭聲麼?」
立儲與賜婚的旨意同時下發,梁王府巴結新太子的嫌疑,誰也洗不清,武崇訓向來莊靜自重,不屑於剖白,此刻也不得不道。
「虧得千牛衛慢來一步,來得及為大伯沐浴、小殮,不然單衣入棺……」
其實當時亂作一團,遠不及親王該有的貴重,但何必說出來叫他難過。
「……停靈在景運門內的法雲道場,控鶴府認勢不認人,我去瞧了眼,棺木不大好,不過禮不可廢,四郎這幾日在道場守夜,你下了值也當……」
看他滿臉關我甚事的神氣,忍耐道,「無論如何,你該去上柱香——」
一語未了,卻見武延秀抻直了腰身,涼涼瞥來一眼。
武崇訓登時住了嘴。
就見他把頭一偏,竟然笑了,「待我阿耶入了順陵,再上香不遲。」
「你這說的什麼話!」
武崇訓板著臉叱了句,就見斗笠暗影下他劍眉一挑。
忽地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卻是又驚又怒,瞠目瞪他,恨他不留一絲餘地,非要把殘酷的真相揭開,於人於己又有何益。
原來武周雖以武為國姓,但宗親子孫並不葬入孝明高皇帝武士彠的昊陵,反而盡數陪葬孝明高皇后楊氏的順陵,以至如今順陵規模之大,已超過李唐高祖李淵的獻陵之兩倍。
武承嗣能否入順陵,便可見在聖人心裡是否有罪,也可見魏王支脈還有無翻身的機會。
「三哥是明白人,何必與我拉扯些父慈子孝的閒話?我自生下來,可曾沾過他一點一滴好處?如今他惹了聖人的厭棄,我倒要表白表白,惹禍上身?」
怪他不體諒,退回椅上坐著,解開衣襟亮出青紫的淤痕。
「千牛衛早晚操練,一個月只歇四天,累得我半死,還守夜?人家死了人,親戚可都緊著勸,活人要緊。」
瞧他眼露同情,輕嗤一聲,「我可比不得三哥,袖著手做那親王——」
武崇訓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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