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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六个或者七个电话。其中三个电话是扮演着喜鹊的角色,给那边的家人们报告已经呈请减刑假释等令人高兴的消息,另两个是要求家人往一张神秘卡里打些数字不等的钱,委托人没有说打给谁,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事情不方便在监狱亲情电话里透露,亲情电话会被监狱一些部门随机抽查录音,总之,从金额上看,这钱肯定不是犯人自己消费,因此打钱也应归属于好消息。
唯独对打给土豆父亲的电话,我踌躇了很久,在这个电话里,他要化身为乌鸦,告诉土豆的父亲,土豆一周之前被检察院从监狱带回去了,我不确定土豆父亲是否已经知道这个消息,我希望自己的消息是多余的,这样,坏消息就显得不那么伤人,比如前面已经有人割过一两刀,第二刀割下去就不会太痛。
命运的安排,我和土豆先后关在同一个看守所的监舍里,又鬼使神差地先后分到同一个分监区,由于不同属一个案件,如此关押方式不违反原则。奇妙的缘分让我们在彼此生命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同病相怜的我们建立了崭新的友谊,这是一种纯粹落魄时候的交情,属于精神层面上的沟通和认同,没有吃吃喝喝,没有任何物质的示好,即使我们对未来有不同的看法,我们相信这种交情的基础。
土豆被重新戴上手铐那一刻,面如死灰的他扭头冲着正在踩着缝纫机的我暗哑地喊了一声:“给我家里打个电话。”
这是他的恳求。
我看着他,发现土豆还想说些什么,被刚进来的陌生的狱警往外搡着走了。在土豆声音中,我听出了一丝惶恐的愤怒,那一瞬间,我心头剧烈地跳动着,好像被带走的是我自己,我紧张地看着土豆低着头,被挂上了手铐走出厂房,后面跟着两位狱警,三个人从厂房的窗口走过去,消失在往大门方向的墙角,他们会在大门口将土豆交割给前来接应的来人。
这种突然的变化给其他犯人带来一阵小小的惊喜,先前骤雨般的缝纫机声零零落落了,犯人们停下来借机快活地东张西望,低声交流着,庆幸这样的倒霉事情不时落在自己的头上。
值班的狱警老丁从岗台上猛地站起来,叉腰瞪眼地扫了一圈,朝着几个高兴过头的犯人恶狠狠地喊:“你们叉他妈的干啥?摇头晃脑的,是不是晚上想学习?全给我干活!”
一听到骂声,刚围在一起聊天的事务犯中的几个劳动班长迅速跑动起来,一边拿眼神睃着老丁,一边跟着老丁一起骂犯人们,好像他们比老丁还生气,但是他们的声音听上去就是在虚张声势。
像风刮过的水面,一阵波澜后,犯人们安静下来了,空旷的厂房又响起暴雨冲刷的声音,那是缝纫机运转的声音,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我出狱之前,始终没有接到土豆的消息,犯人们私下议论着他加刑的可能性。
在这个分监区,我和他是属于有份量的犯人之一,我们的罪名有些耸人听闻,这里我不方便讲出来,你如果看下去一定会知道是什么罪名。
其他犯人们对我们的态度是既幸灾乐祸又好奇,我们两个是主流社会的反面教材,是普通犯人们反感的对象。
监狱里,犯人们将这种被办案单位带回去的倒霉蛋叫做“押回重审”,它意味着被带回去的犯人大概率又被查出了没有交代彻底的余罪,加刑的可能性占了百分之五十,也原路去原路回的,那是少数。
我听到一些资深的老犯们介绍,在这些年之前,很少听到“押回重审”,只在近几年,这种现象才多起来,有时候一个分监区有十几个犯人“押回重审”。
让犯人们战栗的是,“押回重审”的犯人需要重新计算减刑考核分,以前无论多少减刑的积分一笔勾销,对于需要减刑的犯人来说,这不亚于被佛祖一掌打入地狱,因此,“押回重审”是监狱里犯人忌讳的话题,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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